他将自己的臉用力貼進陛下的手掌,甚至希望他捏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指能夠更用力一些。
兩人的鼻息隐隐糾纏。
在他們的臉似乎靠的越來越近,賀千丞的面龐沒有酒也開始滾燙鮮紅時。
李盛月忽地甩開了他的臉。
力道極大,賀千丞往側旁踉跄兩步,“咚”地跪地,“陛下。”
李盛月懶懶倚靠在椅子中,沒有看他,眯着眼睛。
眼珠子有些幹,李盛月猜自己可能有點近視的趨向,又用力眨了下眼睛。
他起身,慢吞吞走向内間床榻,對賀千丞道:“進來為朕寬衣。”
李盛月意識很清醒,但酒精上頭,降低了他的自控力,削弱了他的理智,增加了他的沖動。
李盛月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想一出是一出的趨勢。
雖然他是皇帝,有想一出是一出的本錢,但李盛月不喜歡不可控的感覺。
這對他而言是完全的兩碼事。
他決定睡一覺。兩小時後起來再幹别的事。
他看着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賀千丞迅速爬起身,擦了擦手,猜到他跟前來,低着頭解他的腰帶,脫他的外裳。
賀千丞的頭埋得很低,還微微彎着腰。
他本就比李盛月矮一些,李盛月目光裡全是賀千丞的頭頂。
這腦袋也長得挺好看的,李盛月想。
以後砍了,剩個骷顱頭都能當藝術品擺着。
李盛月被自己的地獄想法逗樂了。
他喉嚨裡悶出點點輕笑,為他脫衣服的賀千丞臉愈來愈紅,他站在李盛月背後,抱着脫下來的外裳,呼吸稍顯急促。
好在醉酒的李盛月感知比清醒時遲鈍,沒能發覺這點小小異樣。
他躺進柔軟的絲被,閉眼準備睡。
賀千丞跪在他床邊,小聲問:“陛下,這樣睡着難受,奴才為您拆了發冠罷。”
“嗯。”李盛月懶懶應。
鼻音重,讓聲音變得綿軟而溫柔。
賀千丞小心翼翼俯身,一手托着陛下的頭,一手熟練而小心的散開頭發,收走發冠。
烏黑柔軟的發絲在錦被之上鋪陳,幾縷發絲落在賀千丞的手背,是冰涼的緞子。
李盛月陡然睜開了眼。
賀千丞心跳漏停一拍,幾乎不會呼吸,直愣愣與李盛月四目相對。
“陛下!”準喜的聲音闖入。
賀千丞松開托着李盛月後腦的手,在床榻邊重重跪下,躬着身體低頭,縮成一團。
準喜進來便瞧見這一幕。
他的嗓音随之止住,小步到床前,見李盛月睜眼醒着,才稍稍松口氣。
他小聲道:“奴才已安排車架送崔大人出宮,請陛下安心。另有舒太妃遣人,為陛下送來的生辰禮,陛下可是要現在瞧瞧,還是先放着,等您睡醒後再看?”
舒太妃?
李盛月問:“哦,送了什麼?”
準喜見他态度不錯,嗓音裡跟着放松,帶點笑意:“這奴才可不知道,随盒子送來,說是請陛下親自打開瞧。奴才現在便去為陛下抱過來。”
舒太妃挺會搞驚喜,盒子上了鎖,連鑰匙一起送來。
小小一把鑰匙,下方挂了個刻有“福祿安康”的金葉子,在鑰匙尾端晃悠個不停。
李盛月坐起身,也沒看跪在榻邊的賀千丞,親手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是一本手抄的的祈福佛經,李盛月随手翻了翻,舒太妃的字寫的不錯,娟秀飄逸,很賞心悅目。
李盛月不信佛,他将這東西當個書畫藝術品,放一旁有空欣賞欣賞。
不過他翻了兩頁,掉出個火漆封口的信件。
李盛月将佛經放在一邊,拎着信件看。
那火漆不知是從未拆封,還是有人看過後重新封口送來。
他扯開封口,攤開裡頭薄薄一張紙頁,居然是李明濯寫的。
李明濯寫給他的,卻送去了舒太妃。
舒太妃顯然看過,才轉送到了李盛月手中。
“問君安。
别兄半歲餘,夜輾轉,修書念之。
弟敬上。”
李盛月将那紙翻去看了眼,又翻回來,确定李明濯就寫了這麼句屁話。
他去年十月便派李明濯去了西北,如今一年都過了,這信看着是開春時寫的,怎麼現在才送到他手上?
也不寫西北軍事如何——雖說不用,每半月便會有軍報快馬加鞭送上他的案頭。
李盛月捏着那張紙翻來翻去幾遍後,對着燭火照了照,确定看不出個花樣後,冷嗤一聲,壓在那手抄佛經下,一道遞給準喜:“收起來。”
他垂目,發現賀千丞正瞧瞧打量着那沓紙。
李盛月目光冷了下來,一腳踹過去:“軍機密報,你也敢窺探,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