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心裡說一句想對我說的話。”
幾秒後。
“說了嗎?”
薛夷瑤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松汛就知道薛夷瑤已經說了。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這次,松汛什麼都沒聽到。
“現在握住我的手說話。”她繼續說。
話落,文靜内斂的啞巴妹就依言握上了她的手腕,微微涼的溫度入侵松汛的皮膚,皮膚下的青色脈絡明顯,她的手指不受控地輕輕一動。
[今天沒出太陽,大家的心情值好像也變低了,天氣預報也不準,預報上沒說今天中午會下雨。]
“不是哦,太陽每天都在,隻是因為我們站得不夠高,所以才看不到。”松汛回答她,眉目舒展,“一個小小的科普,學習小課堂開課啦。”
好了,這回可以确定了,是隻有在有肢體接觸的前提下,她才可以聽到薛夷瑤的心聲。這個好,這個是主動的,不像在夢境裡的時候,她隻能被迫接收到甯卮的心聲,沒有拒絕的餘地。
[謝謝你。]
松汛有些疑惑:“為什麼要說謝謝?”
[謝謝你的回應,謝謝你願意陪着我,謝謝你的出現。]
“不必對我有太多的謝意,這是我作為你的朋友應該做的。”
說話間,松汛湊近過來,過近的距離讓薛夷瑤可以分神去數清她有多少根睫毛,可以聞到她洗發露的香氣。
薛夷瑤從來沒有奢求也沒有期望過能有一個人在這裡發現她,在這小小的一角找到她。
玩捉迷藏的遊戲時,她永遠是最優秀的玩家。不管是蜷縮在閣樓的深處,還是躲在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客廳裡,都不會有人找到她。
她和表姐薛琬青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在人群裡薛琬青永遠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身邊總是圍繞着一群讨好她的小跟班,也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薛這個姓氏不算罕見,在學校裡薛琬青從來沒和她打過招呼,因此也沒人知道她和風光無兩、家世顯赫的薛琬青認識,也不會有人把她們聯系在一起,可能有很多人都沒有看清過薛夷瑤的面孔,畢竟她總是用衣領遮着大半張臉。
她的存在感很低,就像微風那樣微弱,就像影子那樣無聲無息。
沒有人是因為她的經過而停下腳步。
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
薛夷瑤是這樣想的。
所以在那雙帶着認真與勇氣的眼睛定定望着她的時候,她一下就愣了神,所有的聲音都被卡在了喉嚨裡,喉嚨裡像含了冰,她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
腦袋一片空白的她就隻知道說謝謝了。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發現她。
這是第二次,這已經是松汛同學第二次找到她了。
“起來吧,我們去找宿管阿姨要鑰匙。”
松汛緩緩站起身,冷靜地說出這句話。
“我會和你一起。”
松汛同學朝她伸出了手,纖長勻淨的指節,仿佛郁亭亭、猶青青的竹枝。
此時此刻,除了自己失衡的心跳聲,薛夷瑤什麼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