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枝幫完他,都已經日上中天,真是累死個人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時候,左忌端來一碗面,卧了荷包蛋,還有幾片菜葉子,她沒力氣起來,他就哄她喂她,孟春枝吃飯的力氣也沒有了,強吃了幾口面條,又咬半口荷包蛋,就說什麼都吃不下了。
左忌坐她旁邊,将剩下的一大碗面條瞬間秃噜個一幹二淨。
吃東西的聲音簡直震耳朵!孟春枝本來就困,被他吵得迷迷糊糊睡不實誠,心裡好煩躁。
“孟孟,醒醒,咱們該走了。”左忌擱了碗筷,找來衣褲往孟春枝的腳上套,孟春枝氣得嗚咽:“别動,我要睡覺!”
“乖,咱們換個地方睡覺。”左忌剛得到好處,心裡正舒服,對她的耐心也特别的充足,将她抱起來,衣服一件件套上,孟春枝想不清醒也難,氣得捶打他:“左忌,你說話不算數!你不是說,隻要我讓你高興,想歇到什麼時候都行,你會聽我的話嗎?”
“是聽你的呀,可我不是也說,我沒錢了嗎?咱們得住到别處去。”左忌也不惱,輕柔地哄着她,知道她累得可憐,動作穩妥小心。
“咱們倆,連一兩銀子都沒有了?”孟春枝震驚。
“我這還有十二兩,可你不是還要買點東西嗎?”
“十二兩……”孟春枝買東西從來出手就是一二百兩,一時想不出十二兩究竟能買到些什麼?左忌趁機給她穿好了衣服,孟春枝也隻好起身随他告别了房主,左忌牽馬出來,外頭豔陽高照,晃得人睜不開眼。
孟春枝倦倦的,渾身軟弱,左忌摟腰舉抱,利落地助她趴到馬背上,自己則牽着馬穿過鬧市,溜溜達達的問她想買什麼?孟春枝瞧着這琳琅滿目的街市,又想起隻有十二兩,懶懶道:“你看着買吧。”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朝馬背上一趴,直接不管了。
左忌笑:“好。”他又走了一段,将馬栓上,進了一家店。
孟春枝立馬擡起頭來,看看四周,招手引來夥計,下巴一擡,夥計很懂,麻溜就把栓馬繩給解開了,孟春枝兩腿一夾馬腹,胯-下的馬兒踢踢踏踏的小跑了起來。
鬧市人太多,馬兒跑不快,左忌不會追上來吧?忐忑地回頭一望,正見左忌孤身站在店門口茫然四顧,很快便沖她的方向怒吼一聲:“孟春枝!”拔足狂追。
孟春枝甩手揚鞭:“駕!”控馬跨過攔路的攤販,配合馬兒起跳和落地的身姿也極其娴熟,隻這一幕,左忌瞬間透亮:她哪裡是不會騎馬?分明會得很呢,她在騙他!
——孟春枝前世吃夠了不會騎馬的虧,被他送去趙國的路上,曾經無數次懊悔,如果自己會騎馬,是不是逃起來也方便多了?
所以今生,她自幼就請來軍中的名将教她和兄長騎馬,為此還特意辟了一片山林供自己練馬,但她清楚,再怎麼練習,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短闆就賽過别人的長闆了,這男人從小就是馬背上颠大的,左忌大腿上甚至還有兩道繭,都是長年累月騎馬騎出來的。
她既得保持細皮嫩肉,不讓他看出端倪;還得在他面前,裝作不會騎馬的樣子。這段時間,她刻意露拙,仿佛離了他連上馬下馬這等小事都做不到;更是借了之前的厮磨,哄得他給了些體恤愛憐,沒有立刻将她拴上鎖鍊。更慶幸張川不在,左忌沒有馬哨,種種加在一起,才造就了這個絕妙的時機,助她逃出生天。
孟春枝快馬加鞭,一口氣跑出城去,邊穿山躍嶺,邊頻頻回望,直到将左忌及後頭不知名的鄉鎮都甩得沒了影,她的心情才如出籠的雀鳥一般歡暢起來。
太陽西照,晚霞絢爛,風穿重林,歸鳥群逐。孟春枝滿心惬意地來到了一座新的城鎮,連名子都是那麼應景:“離憂城”。
孟春枝會心地笑了:“這地名取的真好,該重賞。”說完一夾馬腹,悠悠地入了城去。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樣就安全了,找到鎮上一家客棧,瞄了眼匾額上面“林氏商行”的輝标,找掌櫃的出示了腰牌。
掌櫃一看立馬跪下:“東家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
“快起來。”孟春枝可沒空跟他扯這些虛禮,“找個會騎馬的夥計,騎上這匹馬跑的越遠越好,如果被人逮住,就說馬是一個女子二兩銀子賣給他的,其餘一概不知。”
掌櫃的立即照辦。
“另外,再找處隐蔽的民宅供我歇腳,叫你夫人親自照看,我要貓一陣子。”想那左忌本事再大,也做不到挨家挨戶地搜我。
掌櫃陳八斤一捋胡須,皺起眉來:“東家有所不知,賤内随我經營餐館客店已有十多年,鎮上無人不識,叫她去侍奉雖是她的榮幸,隻怕落人眼中更顯得有鬼,我家大宅大,來了親戚不放自己家卻去外頭住民宅?這親戚若是八竿子打不着,也犯不上讓我夫人親自侍候,怎麼說都是說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