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沈清和的恩怨，終于到了不得不的面對的一天了。

“不用太擔心。”

向之倒了杯水遞到他手邊：“現在準備怎麼辦？”

“小念很開心。”

沈玉微仰着頭看他，眼中情緒晦暗不明：“她找了沈清和那麼久，總算以為得償所願了。”

沈玉不願意她失望。

“嗯。”

向之了然于心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是不會阻止小念的，不過，遇到的是陳妄，總比是沈清和要好，為今之計，還是要先找到你的真身。”

“在陳妄手裡。”

向之驚訝道：“你見到了？”

“小念說的，他看到陳妄小時候的照片，上面玉筆上，有和小念手上一模一樣的鈴铛。”

沈玉冷笑了一聲：“早該想到的，我們找了幾百年，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藏的那麼好的，也隻有他了。”

“你的意思是，他這幾百年一直将你的真身好好收着？”

沈玉的真身在沈清和手裡，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隻是沈清和恨他們入骨，隻要毀了沈玉的真身就能同時殺死他們兩個，為什麼他們兩個現在毫發無傷。

沈玉輕嗯了聲。

“比起殺死我們，他可能更想自己死。”

向之越聽越不解：“我不明白。”

沈玉：“我之前跟你說過，沈清和是畫出了小念，所以因緣獲得了永生。

與其說是因緣，不如說是一種宿命，他想要自戕，就隻能找到另一個接替他的人在他贈送的畫軸上也畫上作品。”

向之點了點頭。

沈清和找到的人就是陳妄。

“但沈清和有所不同，因為他有兩個随身之物都獲得了靈識，其實一定程度上毀壞了自然規律，所以他比别人多了一道，就是需要在畫出作品之後，摧毀一件留在世上已有靈識的東西。”

“這些你告訴過我。”

向之又說：“沈清和明知道我們從來都沒有放棄尋找你的真身，為了保險起見，為什麼不先摧毀真身，再去找可以畫畫的人？”

這樣，應該會少很多阻礙。

“因為一切都有時效。

如果貿然毀掉我，留給他去找人畫出那幅畫就會有時間限制。

如果在此期間，陳妄沒有畫出來那幅作品，那他所有的努力全都會白費，所以，有人先畫出來，他再毀掉我的真身，才是萬全之策。

他找了将近百年才找到陳妄，自然不敢冒那個險。”

向之松了口氣：“陳妄不畫畫了，所以即使知道真身在他身上，對你來說，暫時也是安全的。”

沈玉點了點頭：“對。”

“沈清和是不會放棄陳妄的。

像你說的，如果陳妄早就認識沈清和，那他如果知道，小念他們今天見了面，我怕他會利用小念。”

說話太多，沈玉把水一飲而盡：“所以要盡快把真身拿回來。”

他說完，向之沉默了下。

接着有些試探的開口：“即使知道沈清和可能會利用小念，你還是不準備阻止嗎？”

“隻要陳妄心結一天不消，他就不會碰畫。”

沈玉頓了一下接着說：“小念難得那麼開心，就随她吧。”

也許有一天，她自己發現了陳妄與沈清和天差地别，自己就放棄了，就把這段經曆，當成是漫長生命的一個調劑品吧。

看向之沒有接話，沈玉眼裡閃過幾分歉意：“向之，你放心，即使是為了你，我也會保全自己。”

他與向之的命是相連的。

這個做法對于向之來說，太過于自私，因為等于将危險置于門前，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破門而入。

秦向之和沈玉是彼此陪伴最久的人。

當時，還年少的向之跋山涉水去找沈清和求學，恰巧碰上沈清和熬夜畫完那幅作品，原本依照承諾，沈清和該親手将畫呈給官家的，當時他太過于虛弱，便請求向之代為轉贈。

為表感謝，将沈玉作為禮物，贈送給了向之。

向之将它視作至寶，一路小心呵護。

沈玉靈識早已成熟，偶爾能幻靈陪他聊天，向之當時還是少年，并不害怕，兩人相談甚歡，彼此陪伴着去了京城完成沈清和的囑托。

等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已是半年後，沈清和房前一片荒蕪，隻有一個衣冠冢，他們便以為沈清和已經離世。

沈玉就陪着向之另尋名師，後來，向之在一處破廟裡護着沈玉成人，為了不讓人進去，在門口被一群乞丐群毆，奄奄一息之時，沈玉出現了，但也就是因為太過于着急，所以與真身靈體分離，樣貌也隻有孩童模樣。

是向之陪着他長大的。

向之三十歲生辰時，沈玉問他想要什麼，他借着酒意，玩笑着說：“想要永生……”

向之說這些話之前，沈玉其實沒有意識到向之有一天會離開他，他早已習慣了向之的陪伴，在聽到他的心願之後，壓下心裡複雜的情緒，告訴他：“古書上曾記載一種咒術，可以使我們共生，名為血契。

但需要你認我為主，成為我的養仆。

和我同生共死。

隻是有點危險。”

向之無比笃定：“我不怕危險。”

後來向之喝了三個月他的心頭血，達成血契，成了他的養仆，若是沈玉死了，向之便會跟着他死。

……

聽完沈玉的話，向之撐着桌子，微微俯身，低聲道：“你明知道，比起我自己，我更在意你。”

他語氣無奈，臉上的表情更是無奈，他的長相與沈玉不同，雖然同樣俊美，但是向之的五官很立體，多了幾分攻擊性，眼神冷靜淡漠，讓人望而生寒。

而沈玉是氣勢上的攻擊性，其實單看長相，他比向之多了幾分溫和，帶了些少年氣。

“快點處理小念的事，她說晚上一起吃飯。”

沈玉對上他的臉，一時無言，也不想再繼續那個沉重的話題：“今天早點回去。”

“嗯，已經讓公關部在做了。”

轉換話題，向之也終于笑了，氣氛難得緩和了幾分：“盛和的事兒怎麼說？

我找人查了，盛和跟陳妄關系從小就不好，所以在洗手間的時候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小念應該聽到了。”

“她本來就護短。”

沈玉笑着說：“你把那個視頻給我看一下。”

向之拿過手機，把視頻發給了沈玉，一邊評價道：“視頻我看了，盛和等這一天應該挺久了。”

沈玉彎了彎嘴角。

向之看他一直沒說話，看他的表情，直覺他沒有做什麼太好的事。

果然下一秒，沈玉晃了晃手機，故作惋惜地說：“我不小心把視頻發給媒體了，應該…沒關系吧…”

向之歎了口氣，剛才某人還說小念護短。

“沒有人比你更護短了…”

沈玉笑了笑，當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