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個幹什麼？”
“張俞說那是你的東西。”
沈念眼裡有希冀：“你可以給我看看嗎？”
她的神色太過于認真，即使那是陳妄并不願意提及的東西，還是沒有像對别人那樣一口否決掉。
隻是淡淡的看向她：“理由。”
沈念至今都捉摸不透陳妄的這個情緒。
但她并不想瞞着陳妄，所以據實相告：“那支筆，是對我哥哥很重要的東西。”
陳妄冷笑，想到了沈玉對沈念親昵的模樣，看着沈念滿眼希冀，表情比以往所有時候都要認真鄭重。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跑到這裡來，恐怕隻是想要看看那支筆。
也許是因為疲憊，莫名來了火氣：“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看見他生氣，沈念意識到自己有些心急，張俞是陳妄的好朋友，尚且不敢提及這些，她何德何能。
可是真身對于沈玉來說至關重要，如向之所說，在外一天，他就多一分危險。
雖然現在不能立刻拿回來，但是知道在陳妄這裡，能看一眼，為他加固封印也好。
可陳妄此刻滿眼的疏離，沈念害怕繼續說下去會适得其反，沒再執着，放緩了語氣：“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提這個的，今天來也不是為了這個。”
陳妄看着她，黑瞳像墨，沒有接話。
沈念歎了口氣：“我這麼說，可能有點不太矜持，其實我早就知道隔壁住的是你，所以我才住到這裡的。
今天白天你沒在，我又很想見你，隻能晚上來，進你的書房之後，就想到了照片上的那支玉筆，剛才是我唐突了，對不起。”
沈念的表情太過于真誠，陳妄的表情有所松動：“以後不要再提這個。”
沈念沒有接話，因為以後不提，她做不到。
沈玉的真身，總歸是要回到沈玉手裡的。
沈念盯着陳妄看了一會，後退一步，無比鄭重地向他下了彎腰。
“？”
陳妄被她這個舉動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就聽到沈念語氣中滿是懇求：“陳妄，我想請你一定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因為那支筆不管是對于哥哥，還是對于我，都是跟生命一樣珍貴的東西。”
她的神态不像是開玩笑，陳妄伸手拉了她一把，沈念沒有動。
拗不過她，良久，淡淡的嗯了一聲。
思緒突然被拉回從前。
沈念說的那支玉筆，是當初無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陳妄很喜歡，除了偶爾畫畫，陳妄都好好的收在櫃子裡。
無比珍視。
隻是後來他發現，他用這支筆畫出來的每一幅作品，最後都變成了讓他變得不幸的導火索。
所以除去不再畫畫，他不願意提到這支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他父親出車禍去世，出殡前，是他最恥辱的時刻，人來人往之間，指指點點和豆大的雨點幾乎沖刷掉了他全部的自尊。
後來無名來帶走了他。
當時陳妄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什麼都沒有帶走。
很久之後，他又在學校跟張俞遇見了。
張俞告訴他：“你媽媽改嫁了，離老房子不近不遠，搬家的時候，我特地找借口跟我媽一起去了，我把你的那支玉筆，偷偷放在了床底那個帶鎖的箱子裡，就我之前送你的禮物，那個櫃子有一個暗格，櫃子的鑰匙還在老地方，你記得去拿。”
可東西在哪，對于陳妄來說早就不重要了，那場大雨，像是臨界點，給從前的陳妄判了死刑。
張俞把東西藏在老宅也算是陰差陽錯，他父親死後，房子有他的一半繼承權，所以除非他同意，不然房子他的母親錢霜是不能賣掉的。
張俞藏的地方隐蔽，她不可能找得到，所以那支玉筆，現在應該還在老宅。
那他嗯的那一聲，應該不算是空口承諾。
-
聽到回應，沈念松了一口氣，這才直起了身子。
陳妄的表情有些沉重，沈念覺得這件事以後還要再想想辦法，不過隻要能确保是安全的就好。
沈念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把視線落在了陳妄扶她的手。
雖然陳妄察覺後立刻就收回了手，但沈念眼睛仍舊笑的彎彎的，朝着他往前走了兩步，仰着頭，直勾勾的看着他。
陳妄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問：“幹什麼？”
“我剛才說了，來看你。”
沈念笑着：“不看怎麼行。”
“……”
陳妄後退了兩步，避開了她的視線，但依舊能感受到沈念的目光，有點後悔大晚上的把她放進來。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遇見過沈念這種人。
不管是書，還是無名，亦或者是他過往的經曆，都沒有告訴過他這種該如何應對。
“陳妄，我看了你這麼久，今天晚上應該會如願以償的夢到你。”
她身子向前探了一下，沈念語調故意放的輕軟，眼中笑意閃爍：“所以，我也希望你夢到我。”
“……”
陳妄心裡已經掀起了無法平息的波瀾，可面上卻不漏痕迹，甚至是并不想理會她的模樣。
可沈念視線從他臉上劃到耳尖，唇角不自覺的又彎了起來，适可而止道：“我記得你明天一早就有課，不要太辛苦，我回去了。”
陳妄沒有挽留，隻是盯着沈念的背影，一直到她出門，出門前沈念還回頭笑着沖他揮了揮手：“明天見陳妄。”
陳妄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情緒可以切換的那麼快，可以在任何關系裡切換自如。
沈念自己一個人，似乎可以讓整個房子都變得鬧騰。
不然她一走，房子瞬間寂靜，落針可聞。
耳朵後知後覺的有些發燙，陳妄伸手捏了捏，偏頭看向窗戶的時候，才看到耳朵紅的仿佛要滴血。
暗罵了自己一會兒，陳妄坐到了書桌前。
看向桌面上的資料，想到了在門口時，沈念知道自己接下這個項目，她眼中的失落那麼明顯，可還是自己咽下了所有的情緒。
陳妄甯願沈念直接告訴他：“我不喜歡秦梁，你不要接下這個項目。”
哪怕他沒有給過沈念立場，也仍舊希望她這麼做。
因為這樣，他就能順理成章的告訴沈念，這個節目加上了竹安先生，他現在正在努力的研究，目前已經有了方向。
也能讓沈念知道，沒有證據他不能感性，卻仍舊違背着原則堅定的相信她。
陳妄兩天幾乎沒怎麼休息，可見到沈念之前，他都沒有覺得累，他不得不承認，每次有一點點進展，他都會想到，沈念那麼在乎，那麼竹安先生洗掉污名的時候，她該有多開心。
很多次，眼前已經隐隐浮現出了她笑着的模樣。
很漂亮。
讓人想要自覺的幫她完成願望。
這種感覺來勢洶洶，竟然成為了他全部的動力。
他常常覺得自己像是瘋了。
思緒回歸到此刻，陳妄心裡亂糟糟的，試着安靜下來翻會兒資料，卻怎麼也靜不下心。
幹脆去沖了個澡，躺床上看着天花闆出神，所有淩亂的思緒最終彙聚成一件事，沈念成了他的鄰居。
這點他是完全沒有想到的，即使沈念說過他會住在學校，陳妄也隻當玩笑話聽着。
因為從初見沈念到現在，陳妄都覺得，她像個被嬌養着的公主，而教師公寓，環境僅僅隻能算得上不錯。
她那個哥哥舍得她住在這裡？
“我早就知道住在隔壁的是你…”
沈念是這麼說的。
所以沈念住在教師公寓是因為他住在教師公寓？
陳妄微微側頭，床頭燈将他的側臉打上一片陰影。
他與沈念一牆之隔。
“今天，我應該會如願以償的夢見你，所以，我也希望你夢見我。”
腦子裡浮現出沈念說的這句話，陳妄輕哼一聲：“真是處心積慮。”
心裡的事情少了，疲憊感從四面八方湧來，陳妄關了床頭燈，可黑暗中，嘴角的笑意挂了很久才慢慢落下去。
……
沈念一晚上卻沒睡多久，每次想到陳妄就在隔壁，她都覺得開心，在床上翻來翻去的，這種興奮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時候，想起來都覺得很甜。
所以天蒙蒙亮沈念才睡着。
早上是被沈玉的電話吵醒的，看了眼時間，剛剛七點過一刻。
沈念還迷迷糊糊的：“哥哥。”
沈玉愣了下：“還沒起？”
“嗯，昨天睡的太晚了。”
“今天上午不上課？”
“晚一會兒有課，不過這周主要是交接一下，我隻用旁聽。”
“好，我過來給你送早餐，困的話再睡會兒，我等會兒把早飯給你放桌子上。”
“我起來等你，你怎麼來的？”
“開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