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之拍了拍沈玉的後背，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但凡一遇到沈念的事情，沈玉就完全亂了陣腳。

“小念把陳妄放到心上，你難道就不想看看陳妄對小念能做到什麼份上？這個就是一個契機。”

“你在跟我說什麼呢秦向之！”

沈玉一雙眼睛裡怒意翻騰：“你知道小念淋了雨，會有多疼，你現在讓我把她交給一個外人，隻是為了試探小念在他心裡的分量？！”

“小念會想要知道。”

“你閉嘴！”

向之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了安撫：“她會想要知道的。”

“……”

果然，沈玉沒再反駁，向之這才接着說：“阿聆，我們隻試這一次，若是陳妄對小念無意，我們就把她接回來，再不讓她涉險，若是陳妄對于小念同樣上心，那小念做的一切才有意義不是嗎？”

即使他說的有道理，但是沈玉面色依舊沒有緩和，隻是掙開了他的手，打電話冷冷的吩咐：“安排一下，去虞城。”

“阿聆…”

沈玉回頭淡淡的瞧他，眸中難掩失望：“小念是我妹妹，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絕不會把她的安危，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向之知道沈玉這句話，是在告訴自己他的不滿，正巧手機彈出助理發來的消息，顯示他和沈玉的行程信息，助理還是一如往常，默契的以為他們兩個是一起的。

明知道沈玉這會兒不願意跟他說話，可是向之還是趕緊追了出去。

即使一路上都在道歉，可是沈玉的表情依舊沒有一絲松動，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關于沈念的事情，沈玉向來是半步不讓的。

行程是私人的，雖然暴雨有一定的影響，但他們到虞城依舊很快，向之以為沈玉會直接沖進去把沈念帶走，畢竟私人飛機還停在機場。

沈玉在進門前，擡頭望向沈念房間的方向，整個别墅燈光環繞，就連雨，都被燈光染成了沈念喜歡的暖黃色，這個房子，從一開始就是按照沈念的喜好建的，裝修圖都是她親手畫的，現在，這個房子裡跟他在一起的人，也是她喜歡的。

沈玉收回了推門的手，她和沈念的真身出自同一塊玉石，所以沈念常常玩笑着說，他們心意想通…

真的心意相通的話，就該知道她想要什麼。

沈玉轉身，回了不遠處的車上，向之連忙撐着傘跟上，沒有錯過沈玉回頭時有些失落的神情。

上車之後，沈玉用紙巾擦了擦向之肩膀落得雨水，聲音不重：“可能你做的才是對的。”

“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你是關心則亂。”

“嗯。”

向之的心，有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有點克制的痛，這種情緒來源于沈玉，他們兩個原本就是共生的。

也許陳妄的出現，也是給沈玉的修行。

……

虞城的大雨，一直下到淩晨才停，天氣預報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全是烏雲。

所幸顯示已經沒有雨了，雨停的時間也剛好。

陳妄先去車上把副駕駛的座椅放平，找了個軟軟的墊子墊上，才上樓，把沈念小心的抱上來放好，又找了個薄毯給她蓋上，輕握了握她的手，依舊冰涼。

怕再下雨，陳妄又在車上放了一個雨衣和雨傘，做好一切好，開車往山上走。

剛下過雨，山上的路濕滑難走，車隻能在附近找一個停車場停下，他拿出了一個照明燈，戴在額頭上，又把雨傘什麼的放到背包裡，才俯下身子，背起沈念。

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不敢走得太快，每一步都走的穩健有力，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陳妄一側頭，就能看到沈念的臉，她就安安靜靜的靠在陳妄肩上，甚至就連呼吸都沒有。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确實挺麻煩。”

陳妄聲音輕輕的，明明是在跟她說話，可是卻又像是自言自語：“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太陽，天氣預報上說是陰天，但是有時候也會不準。

主要是你話說一半，你也沒有跟我說，曬陰天的太陽行不行。畢竟，陰天也有太陽，隻是躲在雲裡而已，你應該不會矯情到還要挑太陽吧。”

說着說着，陳妄就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些好笑，明明無人回應，這話到底是要說給誰聽。

想到以前，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都是沈念一直說個不停，現在倒是他一直說個不停，可是不說話，他總覺得心像是缺了一塊，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想到要失去她，他心裡竟然這麼害怕。

虞城四周都是平原，周邊山比較少，而且都不算高，即使路滑，陳妄依舊在淩晨四點爬到了山頂上，手機上顯示的日出時間是六點，他從包裡拿出防水的墊子，鋪在腳下，和沈念一起坐在山頂，山下烏壓壓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四周孤寂，就連鳥叫聲都沒有。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陳妄盯着天邊，一刻都不敢閉眼，直到看着天空從黑色慢慢泛藍最後泛白，直到周邊大亮，山下霧色消散，他沒有等到太陽，沈念也沒有醒過來。

陳妄垂眼，壓下了心裡的失落。

這個結果，他早就可以猜到，隻是他存了僥幸心理。

肩膀上靠着的沈念，睡得很安靜，皮膚白淨無暇，精緻的像是一個瓷娃娃，陳妄輕攏了攏她額角的發，輕聲說：“沒關系。”

陳妄重新背起沈念：“明天一定會有太陽的。”

一晚上沒有睡，加上淩晨還要出去，陳妄有些吃不消，又怕萬一沈念醒過來看不到他着急，幹脆就趴在她床邊守着她，但一直在做夢，半夢半醒的，也沒有睡好，中午的時候阿姨上來叫他吃飯，徹底沒了困意，下午秦欽跟他打電話講了一下事情的進度。

一直到傍晚，天都還陰沉沉的，陳妄已經準備好如果再不放晴，就直接帶沈念回北城，無名莊園的後山，也可以看到太陽，而且不會有其他人。

陳妄看着天邊，心裡無數次祈禱，一定要是晴天。

他覺得他一路走來，學業上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坎坷，順風順水的走到現在，他願意把未來的幸運，透支到現在，隻要沈念可以醒過來。

每一秒的時間都顯得難捱，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跟昨天重合了，天色從黑色慢慢轉為深藍，可是就在陳妄絕望的以為又要大亮的時候，天邊慢慢染上了橘調，橘色越來越深。

陳妄有些激動的看向沈念，她的臉上，也染上朝霞的橘紅，再回頭去看的時候，太陽探出了雲層。

“沈念，出太陽了…”

他聲音由于太過激動，尾音有些發顫，這比他獲得任何獎項的時候，都讓他開心。

陳妄掏出手機，想要記錄下這一刻，他先拍了段太陽的視頻，然後翻轉鏡頭，屏幕上，是他和沈念，沈念仍舊安靜的睡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可就是因為她不知道，所以給了陳妄勇氣，點開了錄制鍵，視頻裡，他看着沈念的方向，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柔，連帶着聲音都染上了笑意：“記錄一下，全世界最矯情的人。”

可他看着這個矯情的人，卻久久移不開眼。

隻有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才能這麼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那你就是…全世界最口是心非的人。”

沈念聲音很低，還帶着剛醒過來的沙啞，她長睫輕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在視頻中，與陳妄的眼神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