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這樣的性格，是不是因為，他這麼些年，一直都是這麼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走過來的。

可沈念現在，不想讓他一個人了。

她打開車門下車，快速去保安那裡登記，一路小跑着追上陳妄，自然而然的牽過陳妄的手，與他并肩而立。

陳妄先是一愣，眼神落到了兩隻交握的手上，一時語塞，嘴唇微張卻忘了要說些什麼。

沈念看陳妄沒有拒絕，提起來的心才稍稍落定：“我陪你一起吧，你取東西的時候我不進去，好嗎？”

“随你。”

陳妄轉頭，聲音雖然還是冷冷的，可卻沒有掙開沈念的手，沈念側頭望過去的時候，正好撲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總愛裝作什麼都不在乎的陳妄，究竟什麼時候才可以真正卸下冷冰冰的保護殼。

因為是富人區，所以小區的綠化環境很好，這會是傍晚，挺多中老年人在小路上散步，一些路過他們的鄰居應該是認出了陳妄，低聲議論着什麼。

甚至不需要聽到聲音，都能讓陳妄想到那段記憶，莫名有些難堪，他想轉頭就走，然後永遠都不再回來。

可沈念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擦，就這麼一下一下的，狀似安慰，一刻也沒有松開。

明明誰都沒有說話，可是沈念卻似乎還是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了他所在意的所有流言。

那種想要退縮的念頭漸漸消散，兩個人一直走到一棟樓前面，停住腳步。

沈念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小區的環境雖然很好，但是面前的這個房子還是能看出歲月的痕迹，像是許久沒有住過人，牆面已經掉色發黃，也沒有翻修過。

門口有一個花園，不過花早已幹枯，周邊也長滿了雜草。

沈玉跟他說過，陳慈生死之後，錢霜就改嫁了，後面也沒有回過這裡，所以眼前這番景象，也是正常的，可是讓沈念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房子外面的鎖，是開的。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家裡，是有人的。

沈念看向陳妄，果然，他一雙黑色的眼眸微眯，目光淩厲，又帶了一絲茫然之色。

沈念知道，陳妄不想進去。

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唇角笑意溫軟：“今天不想去的話，我們可以改天。”

望向他的時候，沈念好像是永遠帶着笑的，他很喜歡看沈念笑，應該說，沒有人不喜歡看沈念笑。

一如此刻，沈念輕易看穿了他的心，可是那個笑容，隻帶着安慰，眼睛亮亮的，甚至就連一絲探尋都沒有，讓陳妄尋求到了内心的安定，輕易能将他從所有不好的記憶中拉出來。

陳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雙眼定定的看着她：“在這等我，不要進來。”

“好。”

沈念嘴角笑意未消，眼底盛着星星點點的光芒：“我答應你。”

得到沈念的承諾之後，陳妄這才推門進去，這裡确實很久沒有人住過，所以陳設什麼的都沒有變，正門的噴泉已經幹涸，花園雜草叢生，陳妄不想在這裡多呆，直奔他以前的房間。

房子裡有被打掃過的痕迹，樓梯上擦過的水痕還沒有完全幹掉，顯得他門口的灰塵尤其顯眼，陳妄走過時，都留下了鞋印。

不用想，陳妄都知道這是誰的作風，不想多停，更不想跟她打照面。

房間的鎖被砸壞了，所以毫無阻攔就進去了。

裡面一片狼藉。

整個房間的東西都被砸的稀碎，床上的床單也扔的到處都是，沒有人處理過，從殘骸就能看出來破壞者有多恨他，若不是嘴角笑意泛苦，陳妄還真以為自己全然不在意了。

陳妄徑直超床邊走去。

他知道張俞把那支玉筆藏在哪，他們從小就是特别好的朋友，張俞從小就機靈，經常跟他說，小孩兒也應該有秘密，為了方便隐藏，所以，張俞就給他的床墊下面掏了一個洞，外面的布隻有一道不明顯的劃痕，而且反過來壓在下面根本看不出一點破綻，他經常用這一招，藏他的日記。

還把他稱為是和陳妄之間共同的秘密。

陳妄無比慶幸，他們兩個有秘密，更慶幸的是，眼前的床因為價格昂貴且堅硬，仍舊好好的放着。

他将床墊掀開，讓它整個都靠在牆上，一時間塵土飛揚，陳妄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兩聲，伸手揮了揮飛揚的塵土。

走向前，手順着劃開的口子探了進去，張俞很謹慎，塞得很深，他拿出來費了些力氣。

找到張俞說的鑰匙的位置，打開了外面的箱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是用上等的黃花梨木，上面是無名繪的石榴山雀圖，除了沾染一些塵土之外，沒有一點破損，陳妄用手彈了彈上面的灰塵，打開盒子再看到那支玉筆的時候，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玉筆光澤依舊，甚至就連上面挂的小鈴铛表面都還亮亮的，仿佛歲月在他身上按了暫停鍵，他隻看了一眼，就将盒子重新蓋上了。

剛準備出去，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錢霜，她比陳妄記憶裡老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陳慈生在世的時候，她養尊處優，保養的極好，在周邊一群打扮高調的太太裡，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女，可面前的人，臉上卻沾染了許多歲月的痕迹。

看不出一點當年的風采。

尤其是此刻她滿臉怨毒，看向陳妄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你還有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