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聲音還是依舊平靜。
可張俞心卻隐隐不安起來,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沒有時間問太多,道了聲别之後,就匆匆挂了電話,沖着廚房喊了聲:“我有事先出去了。”
還沒等到回應,就從玄關拿過鑰匙就開車往無名家裡的方向趕。
路上他給陳妄打了好多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今天是除夕,大家早早的就回家團聚了,路上的店面都關着,因此,沒有太多車和行人,他車開的飛快,快到無名家的時候,他放緩了車速,不停的左右張望,尋找陳妄的影子。
……
手機在口袋裡,幾乎沒有停止震動。
陳妄身上全都濕了,雨順着頭發不停的落在他的臉上,睜不開眼,衣服被雨水沁透之後很冷,外表像是結了層冰,冷的他止不住的抖。
可是這一次,沒有人會出現了,他像個幽魂一樣,慢慢地在路上遊蕩。
又來了一個電話,鈴聲是專屬于沈念的,陳妄微眯着眼,看來電頁面那張笑盈盈的照片,帶着沈念這兩個字落進了他眼裡。
窒息的感覺見縫插針,順着寒意滲透進了他的血管。
陳妄手凍的烏青,卻控制不住的碰她那雙帶了笑意的眼睛,想到本來現在,他應該在沈念的家裡,接受着她兩位哥哥的考驗。
可現如今,他知道了他曾以為擁有的所有幸福,都是屬于另一個人的
他覺得這是對他的羞辱。
他想過她和沈念的那位朋友很像,卻怎麼也無法接受,他們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樣。
電話斷掉之後,沈念的消息彈了出來。
他才發現,沈念已經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了。
【收拾好了嗎?】
【我哥哥已經開始做飯了,今天我也要幫忙。】
【陳妄,你怎麼還沒到呀~】
【你是不是緊張了。】
【你快來吧,好想你好想你。】
【怎麼不回消息?出什麼事了嗎?】
【陳妄,怎麼電話也不接。】
他能想到沈念發這些消息的語氣和神态,以及一些專屬于她的微表情。
嬌俏靈動。
尾音軟軟的,像是撒嬌。
手機因為淋了雨,再加上實在太冷,熄了屏,再也亮不起來了。
沈念那張笑臉,消失在他面前,取代的是黑屏之後自己像是鬼的模樣。
他随手一甩,将手機丢在了路邊。
……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隻是身子漸漸沒有了知覺,意識也模模糊糊的。
前面屬于汽車的白織燈打在他身上,刺的他眼睛一痛,擡手擋住了眼睛,臉色泛青,如今,看起來更是有些吓人。
車在他面前停下。
張俞慌忙的從車上下來,撐着傘跑到他身邊:“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
張俞還沒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渾身都濕透了,外面的衣服甚至結了層薄冰,有些反光,他從來沒有見過陳妄這個樣子。
他從前,天大的事,都壓不垮他。
而此刻,他看起來落魄且狼狽,臉上看不出一點生機。
即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單看他這副樣子,張俞都覺得眼眶發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沉默着脫掉了陳妄的外套,又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整個裹住他,拉他的胳膊:“跟我走。”
陳妄站着沒動,頭轉向他,眼神死氣沉沉的:“你是因為什麼接近我的?”
“你在說什麼啊!先上車。”
張俞看他的臉被凍的沒有一絲血色,覺得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凍死。
沒見過有人像個神經病一樣這麼自虐。
陳妄擡手,打掉了他撐在頭頂的雨傘:“為什麼?可憐我嗎?”
他掀起眼皮瞧他,那眼神,比臘月的渝北還冷。
“你他媽在說什麼啊陳妄,你有什麼好讓我可憐的!”
“不是可憐,呵~那就是覺得對不起我?”
“……”
張俞氣的語塞,果然,太了解彼此也不是一件好事,吵架都知道怎麼往痛處戳,可陳妄這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又讓張俞覺得心軟:“我們從小就是朋友,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
……
阿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别每一次遇到點事,就想把所有人都推開!你以為你是誰啊,真以為自己這麼有本事,什麼事都能消化!”
陳妄扯了扯嘴角,像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麼,繞過他往前走。
朋友!
錢霜說的對,他不配有朋友,不配有人愛他,這是命中注定。
“你先跟我上車。”
張俞沒管傘,跟他一起淋雨,才剛一會,凍的他上下牙止不住的打架,想張嘴說别的,也說不利索。
隻能忍着手發木的疼去拉陳妄,跟抓一個冰塊一樣,連拖帶拽的把他塞上了車,他把車裡的暖氣調高,去後備箱拿了毛巾還有厚毯子,先把他身上頭發擦了擦,又用毛毯裹住他。
試圖先讓他暖起來。
隐隐有些後悔,沒有煮點姜茶帶來,寒意估計都要把他給泡透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前後溫差太大,陳妄突然下車,在路邊彎腰,止不住的惡心,可胃裡卻沒什麼東西,隻能幹嘔。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張俞拍着他的後背,感覺事情似乎真的不太小,小聲詢問他:“沈念老師知道你這個樣子嗎?”
說出來就後悔了,如果這件事跟沈念無關,哪裡輪得到他來安慰他。
果然,提到沈念,陳妄笑了,隻是這笑聲卻不對,太明顯的自嘲,像是美夢破碎後的,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原來笑,也能代表極緻的痛。
他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還是他心裡的原因。
那寒意,像是從腳底一直向上蔓延。
他眼睛控制不住的眨,心跳快而虛浮。
“阿妄。”
張俞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下面的字連成一句話:“是不是…一開始…沈念老師,把你認成了無名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