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老媽業績優秀青雲直上,他四年級時才搬到了現在的家。
“你爸有時候也勸我,說我把你逼得太緊了,我那時候不當回事兒,覺得是你吃不得苦。人不琢不成器,我希望你端莊,希望你優秀,希望你被人贊。”
可兒子忽然有一天跟她說:我不想要你給我安排的那條路。
她這些年想過兒子應該喜歡鋼琴,或者喜歡書法,卻沒想過兒子會喜歡攝影,她想不出給人拍照能有什麼出息,但兒子卻說他喜歡。
莫知與聽老媽談了很多,聽到雙方都沉默,兩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家人,卻好像是第一次開始了解對方。
最後陳康梅歎氣道:“你喜歡就喜歡吧,你成人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成人是戲台前的幕簾拉起,沒了幕簾的遮擋,他要自己獨自去應對世人的批判和審視,他要對自己這場戲負責。他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老媽什麼時候把電話挂了莫知與都不知道,他盤着腿坐在沙發上,膝蓋上還放着那本二手書,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有涼風吹動客廳的窗簾,屋裡不知什麼時候飛進一隻蟬,左沖右撞地找尋出口。客廳一片漆黑,他還保持着聽電話的姿勢,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老媽把電話挂了。
他放下手機,有種沒由來的高興,他起身把那隻蟬引導出客廳,然後就趴在窗口往樓下看。房東太太的這套公寓在這号樓的中層,不算很高,但位置好,視野開闊,他趴在這個窗口,能一直眺望到很遠的地方。他想起每天早上的客廳,因為朝陽,太陽升起時客廳會滿地暖陽,屋裡的蕨類植物透着陽光,綠得漂亮。
此刻屋内灰暗,但他也沒開燈,隻是趴在窗口往外看,外面的路燈透進他黑褐色的眼眸,眼底像是淬了碎星,他呼了口氣,這時才發現屋裡沒開空調,背上的衣衫已經半濕了。
晚上躺在床上時,莫知與收到一條信息,是昨天加的那家酒吧的老闆,讓他先去辦個健康證,然後把身高體重報過來給他定制服裝,下個星期一開業,到時候去上班。
他給老闆發了自身信息,又上網去搜了搜附近哪裡有醫院,打算明天去體檢。
處理好這些,他就開始發愣,愣着愣着就想笑。不知什麼原因,他現在就是很開心,可能跟老媽有關,也可能跟工作有關,有一種很淡的安心感。
老媽算是同意他的選擇了吧?
手裡的二手書已經沒幾頁了,他撐着眼皮子看完,倒頭就睡了。
這幾天很閑,他沒事就出去溜達一下,看看這座城市那裡有地方好玩,等着到時候帶林子度去玩。
宋酌和陳澱他好幾天沒見了,估計是學校開學要忙着上課。他跟兩人在微信上聯系不多,偶爾聊兩句還是在陳澱發的朋友圈底下。
正式上班那天很忙,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長得很清瘦,人風趣健談。酒吧開業那天做足了宣傳,光他自己邀請來的朋友就有幾十人,再加上看了宣傳過來的客人,把整間酒吧擠得滿滿當當。
酒吧是家較大的live house,當晚請了一隊搖滾音樂人,整個晚上音樂聲和呐喊聲瘋狂地轟鳴,全場人又蹦又跳,缭亂的燈光晃得昏天暗地,把氣氛頂到了極點。
他沒到舞池那邊,隻在吧台這邊幫忙端酒水和接待顧客,這時候大家都在瘋,根本沒幾個人坐得住喝酒,他就塞了個耳機,低頭收拾着桌子。
老闆也在舞台下跟着台上的搖滾隊狂喊狂跳,主唱手給他遞麥時也不客氣,一口流利的英文說唱穩得主唱手睜大了眼睛,一伸手把老闆拽上了舞台,兩人合唱時底下就瘋狂甩頭。
身邊的調酒師找他搭話,還給他喝他自己琢磨調出來的酒,莫知與沒怎麼喝過酒,他看着杯子裡的液體,燈光晃蕩,他看了半天也沒看清那酒什麼顔色。
淺嘗兩口,有點澀,但不算很辣,度數應該不高。
調酒師一直問他怎麼樣,但音樂聲太大,兩人聊不了幾句,莫知與打了個手勢,轉身去了廁所。
他今晚還挺高興的,遊蕩了那麼些天終于有點正經事兒幹了,雖然不是很适應這裡的燈光和轟鳴的音樂,長久的站立也很累,但一晚上下來,這裡的同事都還蠻好相處的。
莫知與洗了把臉出來時外面的音樂已經逐漸停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準備收拾衛生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