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從筝的聲音如鬼魅般幽幽的,崔辭直接了斷地挂斷了電話,順帶拉黑了這個号碼。
走到陽台,原從筝還站在那盞路燈下,仿佛是錯覺,原從筝的身影無限長,崔辭想起從前讀書時在書本上看到的瘦長鬼影的都市傳說,他如同被鬼影盯住的小孩,原從筝拉扯着修長的四肢,将他扼殺在幹扁瘦弱的懷抱裡。
心裡沒由來的恐慌,連着後勁火燒火燎般的痛,崔辭艱難地彎曲着身體,用力地拉上了窗簾。
手機鈴聲又響起來,又是陌生來電,崔辭又一次挂斷,索性将手機關機。
他從未感到如此的無計可施,似乎有人按住他的頭顱浸在蔚藍的水裡,帶有消毒水氣味的水往他鼻腔裡鑽,他揮動着雙臂想要掙脫,卻掙脫不了。客廳牆壁上挂着的小巧時鐘正一點一點地轉動分針,細微的聲落在崔辭的耳朵裡被放大了十倍,之前關于原從筝的預感在此應驗,崔辭将時鐘拿下,拔掉了發條。
三天後,弋宴就會來到這裡。
崔辭重新躺在了床上,直視着頭頂的天花闆,看久了黑漆漆的天花闆,腦子眩暈,黑色彎曲成一條一條的絲線,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包裹起來。吃下去的藥片藥效發作,後頸的灼熱消散了不少,困意襲來,意識模糊間,崔辭下定決心不去隐瞞弋宴。
将一切都攤開告訴弋宴。
他與弋宴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他們被同一個人孕育,生活在同一片區域,相似的生長軌迹和分化成同一個性征,他該告訴她他身上遭受的苦痛與不健康的婚姻狀況。
他漸漸平靜下來,張開雙臂抱住自己,陷入睡眠。
早晨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窗簾,崔辭睜開了雙眼。
長按手機開機,寥寥幾個未接來電,打電話的人知道他不會接通,識趣地不再打來。
崔辭将陌生号碼全部拉黑,洗漱後簡單地吃完早飯,匆匆下了樓。
走出一樓大廳,往小區外走的時候,一個蜷縮在角落的人影聽見響動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撲面而來的寒氣舔舐着崔辭的臉,原從筝的嘴唇沒了血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崔辭。”
崔辭不想停留,徑直地朝着小區大門走去,而原從筝不依不饒地追趕着他的步伐。
“崔辭,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夜。”
崔辭停下腳步,嘲諷地說道:“等?我從來沒說要見你。”
寒冷浸透了原從筝的皮膚,他渾身都沁着涼。見崔辭停留,因為久蹲而導緻小腿血液流通不循環,隻好俯下身子按壓着小腿,他的頭發濕漉漉地粘在臉的兩側,濕潤的墨黑色發絲顯得有些油膩,他樣子狼狽極了,崔辭從未沒見過他這樣。
他的脖子上纏繞着崔辭送給他的那條圍巾。
“對,你沒說要見我,可是我想見你了,我很想你。”原從筝的手捏住圍巾的一角,露出他那顆尖尖的牙齒,含了一抹羞澀的微笑,遲疑地說道:“這條圍巾很好看。”
崔辭冷笑着說:“你現在這幅模樣,還是戴你學生送給你的那條好看些。”
原從筝的臉又白了幾分,緩慢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對你從來就沒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家的地址,如果下次再讓我看見你蹲守在我的家附近,我會報警的。”
“好啊。你報警吧。”原從筝笑起來,“我不怕這些,我隻是怕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