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一輩子在這裡,與她作伴就好。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溫柔的眸子陡然淩厲。
若守不住北境,又哪裡有讓她安穩的地方呢?
北狄一路南下,到時候國将不國,此地亂是遲早的事。
隻是不知北境如何了?
呂南秋心有憂慮,腳步向前,到她面前時,柔聲說:“叨擾姑娘許久,在下也該告辭北去。”
白淼淼詫異地從話本裡擡起頭。
呂南秋望着那雙水盈盈的眸子,艱難開口繼續說:“呂家軍不能群龍無首,北境還需要我。”
白淼淼放下話本,偏過頭望向窗外,心裡有些不舍。
豫章冬季溫和,極其适合呂南秋養傷,到了北境,那裡冬季寒冷幹燥,許是要加倍看護才是。
白淼淼緩了緩才說:“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是要回去了。”
白淼淼呷了口熱茶,慢悠悠繼續說:“這裡是豫章,你要回北境,快馬加鞭也得需幾日才行。”
她說完,轉回來的目光落到呂南秋臉上,心裡忽然有些怅然。
從此便吃不上他做的飯菜了,也看不到他晨起舞劍了。少了一個仆人外加一個舞者,實在是遺憾呢。
白淼淼望着他,眼前便浮現出他舞劍的模樣,人怎麼可以帥氣成這樣呢?
“将軍身上大傷小傷無數,可要好好将養着。”白淼淼叮囑說。
“謝謝姑娘救命之恩。”呂南秋抱手道謝。
白淼淼朝他招手:“你過來,我再給你把把脈。”
“嗯。”呂南秋上前幾步,坐到她對面。
白淼淼蔥白的指尖溫柔地落在他脈搏上,呂南秋定定的看着,半晌回神,不自然地垂下眼,靜靜等待她看診。
“以後上戰場,别那麼拼命,命隻有一條,沒了就沒了。”白淼淼好言勸道。
“姑娘說的是。”呂南秋苦笑,“可我既是主帥,在戰場上,生死便由不得自己。”
“你也可以不沖到前面呀。”
“我都不敢沖,我下面的人又怎會勇往直前?主将就是軍隊的主心骨。”呂南秋回道。
白淼淼見說不通,低低嘟哝道:“我可不能保證下次再找到你。”
呂南秋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心底當然有許多疑惑。
暈死之前,他是在北境戰場之上,再醒來便是在千裡之外的豫章,如此奇緣也隻有仙人能做到。
“冒昧問一句,姑娘師從何人?”呂南秋問。
白淼淼打量他,笑了起來:“你們人類可真的拐彎抹角。”
“在下是真心發問。”呂南秋望着她的眼。
“剛醒來不問,如今才問,不覺得晚嗎?我要是精怪,一早就把你吞入腹中當了過冬糧食了。”白淼淼呵呵笑道,
呂南秋倒是坦蕩,回道:“你如果是精怪,那也是一隻善良的精怪。”
白淼淼心情稍微好了點,低頭飲了口茶。
“我總要知道姑娘是哪路神仙,才曉得在哪裡立廟感謝。”
“立廟感謝就不必了。”白淼淼興緻乏乏,“你從前救過我,所以我才救你,我們如今兩不相欠。”
呂南秋一生到此刻,救人無數也殺人無數,可論說記憶最深的便是撿到那隻白貓。
呂南秋盯着眼前身世成迷的少女,試探性的問她:“你是小白?”
白淼淼眼皮撩了下,眼珠一移一轉,笑道:“你這人類還真挺敏銳,怪不得民間要稱你為常勝将軍。”
“如此,我也就不瞞着将軍了,我就是得過你恩惠的那隻貓妖。不過我也不是一般的貓妖,我自幼便是在青山随師傅學醫,如今也不過是下山曆練曆練試試我的醫術罷了。”
呂南秋眼中閃過驚喜,接道:“再遇到你真好。”
白淼淼聞言怔了下,低頭順着袖口,漫不經心的說:“既然将軍要走,便快些走。北境寒冷,我就不送客了。”
說完,白淼淼支着腦袋,眼睛閉着不再看他。
呂南秋坐着沒動,靜靜看她須臾。
正午陽光最好,呂南秋飲完幾杯茶,太陽已有西去的勢頭,他取過披風為她搭上。
這是呂南秋距離她最近的時刻,他不由伸手,拿手背輕撫過她眉心,輕聲說:“我們日後還會再見嗎?”
回應他的是白淼淼平穩的呼吸。
呂南秋嘴角彎起,自嘲地笑了下,轉身離去。
門被帶上,白淼淼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
她撫上胸口處,那裡跳得歡快極了,平靜後隻能感到一陣又一陣的空落落。
白淼淼怅然地望着遠處,許久之後,露出笑來:“你我有緣就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