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南秋回到北境,呂家軍重新有了主心骨,軍心所向披靡,一路向北收複失地,重新構建了北方防禦陣線。
戰報一路南下,傳到豫章,落入白淼淼耳中時,已經是來年春末夏初。
木香花開花,花香四溢,如鵝黃瀑布傾瀉而下。
早先種下的各色月季也都應季開花,遠遠望着就心情好。
杏樹下鋪着毯子,白淼淼懶洋洋的倚着軟墊,望着景色,心情甚佳,不禁小酌的有些多了,眼底萦起微醺感。
“我這幾日從長安回來,聽聞北方安定許多,不過再安定也不如江南好,聲色犬馬,景色迤逦。”
黎梨笑的妩媚,輕撚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就連糕點也比北方精緻許多。”
白淼淼聽着好友北方見聞,有些困倦,懶懶地斜也她一眼,自顧自又酌了幾口去年冬日埋下的桂花酒。
“這次打算小住幾日?”
“那要看南方有沒有令我心動的可心人喽~”黎梨嬉笑一聲。
“那倒是有些難。”
白淼淼如此回道,眼皮低垂,腦海裡忽地就閃過呂南秋的模樣。
自别後也曾見過他幾次,不過都是她匆匆去看他一眼,為他把脈開方。
兩人的關系淺嘗辄止,白淼淼的臉上漸漸泛起紅暈來。
白淼淼在竹園待的悶了便想起呂南秋來,反正她是精怪,來去哪裡都不過是眨眼功夫,心血來潮也就去往北境見他了。
呂南秋很是意外,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驚喜,不動聲色的說:“你來了。”
白淼淼昂起下巴,略略颔首:“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養着這條命。”
呂南秋很忙,日日不在帳中,回來時常常帶傷,白淼淼心裡氣惱,恨他不愛惜自己,見的多了就習以為常不氣了。
“又讓姑娘擔心了。”呂南秋咬着帕子,額頭浸出汗水,吐出帕子的間隙,輕聲道。
白淼淼神情淡淡,冷哼一聲,諷刺道:“要知道是這樣,我當初就該留你死在戰場上。”
呂南秋悶笑出聲:“我會好好愛惜這條命。”
白淼淼剜他一眼:“敷衍。”
嘴上如此說着,心裡是懶得搭理他的,手上包紮的動作用力幾分,滿意的看着他疼得皺了眉頭,一聲不哼。
這人再疼都能忍忍過去,白淼淼于心不忍,硬着嗓子說:“好了。”
白淼淼清理幹淨手上鮮血,裹着大氅坐到床邊翻看話本,實則心不在焉,視線總是随着他走來動去。
呂南秋活動了下筋骨,自個收拾幹淨桌面血迹,将血盆端到門口,命心腹接走。
“你就不能歇息一下。”白淼淼沒好氣的說。
呂南秋笑笑,走回她身邊,他身上疼,心裡暖,此刻乖巧的坐在腳踏邊,仰頭就能看見她,目光虔誠極了。
白淼淼被那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心虛地翻過一頁,聲調一如既往,“我在這裡讓你為難了嗎?”
“不為難。”呂南秋猜到她想問什麼,輕道,“他們隻當我屋裡多了隻流浪貓,并未多想。”
白淼淼松了口氣,又聽他說:“我自幼學醫,一些小傷小痛都能自己拿藥,包紮這些事也是尋常事,自己做了也就做了。”
既是說到從前,白淼淼思索片刻,不免好奇道:“我記得你舅舅對你不好,你那時要常常上山采藥,是那時候自己學的嗎?”
“我母親家中世代行醫,這醫術其實是舅舅教我的。”呂南秋枕着沒受傷的胳膊,輕聲回憶道。
“舅舅舅媽待我很好。”呂南秋語氣輕緩。
白淼淼不解地托着下巴:“你騙人,我見過他打你。”
“母親是舅舅最小最疼愛的妹妹,兩人關系很好。”
呂南秋低垂着腦袋,情緒不明,片刻後繼續說,“我出生後沒多久,母親就去世了,因着我的緣故,舅舅失去妹妹,他不喜歡我也在情理之中。”
白淼淼聞言,心下便敞亮了,原來呂南秋的身世還真的是可憐。
“易位而處,我想我也不會做的很好,給一口飯餓不死,再給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便已經足夠,他不欠我什麼。”
呂南秋安靜說着,話音一轉,“舅舅和舅母教我識藥材辨脈搏,也并非真的放我自生自滅。”
不過是苛責了些,白淼淼心中暗暗接上一句,望着他不免心疼。
第一次聽一個人的來時路,白淼淼心思跟着起起伏伏,眼底不知何時湧起淚珠。
呂南秋見了,輕輕握着她的手,溫聲說:“都過去了。”
“那後來呢?”白淼淼擡手蹭了下眼,固執追問。
“你走後沒多久,舅舅亡故,舅母身子骨也不好,沒多久便去了,我帶着弟弟妹妹過活。”呂南秋回的輕描淡寫。
緊接着笑了下,又繼續說,“12歲那年,父親衣錦還鄉,我才得以帶着弟弟妹妹回呂府。彼時我父親已再娶長公主,膝下有弟弟妹妹,好在主母待我們三人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