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淼懊惱地咬咬唇。

從前都沒提過，現在突然提起，怎麼聽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還要去開小竈。”白淼淼匆匆尋了個借口終止話題，推他起來沒推動。

呂南秋笑了，托起她的腰，将人打橫抱起，“好，睡覺去。”

白淼淼臉悄然發燙，埋在他的肩頭，猶豫再猶豫，還是開口說：“我在仙界的回憶很模糊了。”

呂南秋将人放到床上，跟着挨着她躺下，抱着她，輕聲問，“那時候開心嗎？”

白淼淼詫異地看他，直白道：“怎麼會問這個？”

“我在意你過的開不開心。”呂南秋也很直白的回道。

白淼淼遲疑了下：“大多數時候挺開心的吧？”

“那就是不開心。”呂南秋回的很直接。

白淼淼沉默許久，很認真的回憶了會兒，才開口繼續道：“我最初是人間的一隻靈智未開的小貓妖，是黃暮雲帶我回去，給了我很好的生活。”

“我……那時候應該是很依賴他，很信賴他。”

“我那時候長的不好，因為缺少情絲，對所有仙都很冷漠，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仙。”

“他們好像也不是很喜歡我，總喜歡捉弄我，所以我隻喜歡待在黃暮雲身邊，因為安全。”

“後來我長大了些，突然被黃暮雲抹去記憶丢回人間曆練。”

“我憑着三腳貓的功夫，還有一點靈力，渾渾噩噩在人間遊蕩。”

“吃了很多虧嗎？”呂南秋心疼，臉貼着她的，溫柔撫慰她露出的一些負面情緒。

白淼淼搖搖頭：“哪有啊，我那時候很弱，肯定就避着人走，也會刻意避開别的精怪。”

幼崽時期的記憶和仙界一樣，模模糊糊隻記得個大概，喜憂三七分，受傷是家常便飯。

直到被方益善撿回師門，經曆了人間的不同感情不同快樂，才成為一個完整的有喜怒哀樂的人。

“師門對我很好。”白淼淼笑了，鼻尖忽地泛酸，“而且我還遇見你了，因為你，我體驗了人類的愛情。”

呂南秋跟着笑了，緊緊擁抱住她，唇親昵地蹭在她鬓角，“謝謝你，讓我渺小的一生與衆不同。”

白淼淼偏過頭，溫熱的淚擦過他的臉頰。

她回應地蹭蹭他的鼻頭，感受着他的吻落到眼皮上。

“阿淼不哭，我們不會再分開了。”呂南秋柔聲道。

白淼淼哽咽地嗯了聲，調整過情緒才繼續方才的話題。

“在人間，我認識黃暮雲在先，真正想起來他是在很久之後。”

“我那時候很意外他竟然會下界，也很意外他的性子同在天上時截然不同。”

“在仙界那麼不染塵埃的男人，到了下界竟會這麼偏執。”

他那個得不到就毀掉的念頭，就連白淼淼都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白淼淼停頓幾秒，難掩低沉的繼續說：“後來我想了很久，這大概就是轉世仙子說的，人這一生都有獨屬于自己的課題，如果過不了，就會一直輪回一直去修直到畢業。”

“所以黃暮雲畢業了嗎？”呂南秋靜靜的聽着，“你還是很擔心他？”

“我不知道。”白淼淼摸着心口那裡，“有一點吧？他總歸也是我在上界的師傅。”

呂南秋歎了口氣，醋意混着心疼，語言系統短暫的停滞。

哪怕白淼淼和黃暮雲走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前者也依然留着一絲情面。

如果沒有黃暮雲撿白淼淼回天界，又打她下凡曆劫，他怎麼可能會遇到白淼淼。

“如果沒有他，我怎麼會遇到你？”呂南秋長歎一聲，竟然也沒辦法真的恨這個男人。

“是吧？所以我真的好煩啊。”白淼淼翻身埋在他胸前。

“要我去感激我的情敵，也是一個很巨大的挑戰。”呂南秋跟着接了句，下巴壓在她的腦袋上，重重呼出一口氣。

盡量輕松公證的說，“不是決定明天和他坦白了？那就都留到明天再說？”

“我想身為仙，大概會更在意圓滿？”他停頓幾秒，忽而笑了，“忘了，他從來與衆不同。”

圓滿不是黃暮雲考慮的，他隻要當下擁有在一起，哪怕做的事令人不齒，完全不像是仙人所為。

這樣一個人能位列仙班，呂南秋想起來就覺得可笑。

白淼淼閉上眼，深呼吸，“好，不胡思亂想，明天再說。”

呂南秋見她真的要睡，将被子重新蓋上，額頭落下一吻，起身關燈離開。

***

呂南秋是X市人，也是第一次來東山，很意外這個地方既荒蕪又靈力旺盛。

“你一個人來不害怕？”呂南秋不免擔憂說。

呂南秋身上鬼王的力量還在慢慢複蘇，意識上總還是當自己是普通人。

白淼淼斜也他一眼，不免好笑地提醒說：“你也是修行人了。”

“再說我怕什麼？黃暮雲也在呀，天塌了都有他頂着。”白淼淼随口繼續道。

呂南秋朝着黃暮雲的方向看去。

在外人眼中的屏障，在他眼裡空無一物，他已經能看破一些奇異的景。

呂南秋嗯了聲，心平氣和地補了句，“我也能頂着。”

昨晚說了許多話，晚上莫名睡的很安穩。

白淼淼心情很好，繼續調侃他說：“你真的什麼醋都吃嗎？”

呂南秋坦白：“我看他特别不爽。”

白淼淼揚起笑，深表同意的回道：“我也是。”

在行政中心第一次見他，她就不喜歡他。

她伸出手，呂南秋朝着她的方向貼了貼，任由白淼淼雜亂無章地揉他的腦袋。

“好好好，我來哄哄我的呂大人。”白淼淼笑說，附帶在他嘴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下。

黃暮雲遠遠地就看到兩人座車裡膩膩歪歪。

他心情很平靜，很平靜地移開目光，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們。

今天大概是最後一次上課，依着白淼淼的性子，不會再有之後了。

這個預感很強烈，也很不安。

他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多進行幾次，就已經要宣告失敗了。

原來有緣無份的人，再強求多少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幾秒之後，他遠遠傳聲過去，“白淼淼，準備好了，就趕緊過來上課。”

呂南秋意外地挑挑眉：“他還真的上課？”

白淼淼瞬間哭喪着臉：“是啊，還特别嚴格。”

“他不高興。”呂南秋肯定的說，心情瞬間燦爛。

“我先過去了，晚點見。”白淼淼解開安全帶，就要推車門離開。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呂南秋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

白淼淼跌坐回座椅，詫異回頭，旋即了然地笑了起來，“不用，光天化日，他能做什麼？”

是做不了什麼，但他就是不放心黃暮雲。

‘黃暮雲不是好人’這幾個字已經深入腦海。

呂南秋偏過頭朝黃暮雲的方向看了眼，後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過身來。

呂南秋挑釁地沖他笑了下，緊接着在白淼淼側臉親了下，又在她唇上不輕不重地吻了下。

呂南秋的小突襲驚得白淼淼不知所措了幾秒。

“那去吧，我正好也要看案子。”呂南秋溫聲道。

變臉速度堪比川劇變臉，一點顯不出剛才親吻時占有欲爆棚的吃味模樣。

白淼淼伸手戳戳他的臉頰，嗔道：“變色龍。”

白淼淼開門下車，擡頭就看到黃暮雲正面對自己的方向站着。

她愣住，臉頰有些熱。

剛才那個角度，大概是什麼都看見了。

呂南秋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