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白淼淼和徐興約好了碰面時間和地點。

X市老城區，有許多低矮錯落的仿古建築，徐興的追夢就在其中的一棟二層小樓。

古舊的飛檐墜着鈴铛，風一吹，叮叮咚咚。

“徐總真的是其貌不揚啊。”蘇萊感慨說，“這地段聽說也不好租呢。”

“這地方挺好，有人氣。”

就是魚龍混雜，氣場很亂。

白淼淼收回看鈴铛的目光，挽住蘇萊的胳膊，“上去看看吧。”

兩人在前台做了登記，就坐到一旁等待。

很快就有個戴眼鏡的男孩子下來，熱情招呼說，“是白淼淼和蘇萊吧？我叫宋枝，是徐興的合夥人。”

宋枝眉間有抹淡淡的黑色，像是染了厄運。

白淼淼很快站起來，不動聲色地擋在蘇萊面前，朝他颔首，“你好，我們來找徐興。”

“哦，徐興突然有事出去了，說是馬上回來。”宋枝擡手看了眼手表，“咦？已經這麼久啦。你們稍等，我打個電話催一催。”

說完，他轉身上樓，還不忘記囑咐說，“給兩個學妹倒點水喝。”

前台應了聲，立馬端來兩杯水。

白淼淼沒動，壓了下蘇萊的手，示意她也别動。

蘇萊環顧了下，疑惑地眨眨眼。

白淼淼若無其事地搖搖頭。

蘇萊不由警惕起來，假裝掏出手機玩遊戲，飛速地編輯了手機短信。

【蘇萊：什麼情況啊/驚恐】

【淼淼：沒什麼，聽我指揮】

宋枝很快回來：“老徐說馬上回來，路上堵車了，你們也知道，咱們這塊人太多，也就是小電車能七拐八拐進來。”

“當初租這邊，我就不同意，人家誰家公司不都是去高大上的寫作樓？”宋枝說，“學妹們，你們說是吧？”

蘇萊跟着幹笑附和：“是。”

白淼淼則不動聲色的閑聊：“師兄，我看你最近是不是沒睡好？”

“沒啊，我最近睡挺好的啊。”宋枝摸了摸臉，“師妹會看相啊？”

“會一點點中醫。”白淼淼笑回道，“家傳。”

“那厲害咯，咱這條街就有個老中醫，每天排隊的人特别多，看一次診排隊都要2個小時打底。”宋枝一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

“那師妹一定對玄學有研究了！”宋枝笃定的說，“那你快幫我看看我最近有沒有财運。”

白淼淼：“……”财運沒看到，倒是看到黴運了。

她想了想，假裝認真地端詳了他的掌紋。

他的掌紋平順，小波小折有，大波折也能陰差陽錯避過。

白淼淼放下心來，看來他大概是無意間沾上髒東西了。

那邊，宋枝和白淼淼東拉西扯，蘇萊聽得都想睡覺，也忘了水可能有問題，端起杯子喝了口，想要提提神。

然而，水剛咽下去，她眼前就一陣暈眩，努力撐着睜大眼還沒敵過睡意。

頭一栽，人趴到桌上。

白淼淼和宋枝兩人一起愣住，後者忙去探蘇萊呼吸，“這是咋了，咋喝口水就暈了？”

他驚愕地看向白淼淼，手擺的和撥浪鼓差不多，“你别這樣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原因啊，我們是合法經營。”

“前台快快快打120，有人暈倒了。”

“這水沒問題啊，我也喝了啊。”前台也第一次見這事，手足無措地忙打電話忙解釋。

免提電話，聽筒傳來一陣長音。

白淼淼警惕地看向屋外，這地方信号被屏蔽了。

前台的慌亂很快笃定了她的猜測。

“宋總，接不通啊。這可怎麼辦，是不是斷電了啊。”

前台驚慌失措的話音剛落下，屋外瞬間一片漆黑。

“這是咋了？也沒說下暴雨啊。”宋枝愕然，走到門邊四下張望。

門外漆黑一片，烏雲濃的透不過光，像極了暴雨來臨的前兆。

渾然不知道危險真正接近。

白淼淼擡眼，觀察到雲層中翻湧的黑線，絲絲縷縷勾連成一張大網，想要将這裡攏住。

她調出一縷靈力向上打探，然而靈力飄出屋子後瞬間被黑霧吞噬。

“我們被困住了。”白淼淼言簡意赅，飛速将大門關上，“宋枝，你們這裡有沒有小房間。”

“這發生什麼了？”宋枝聲音發顫，腦子一片空白，還是前台小姐姐飛速的說，“大佬，儲藏間行嗎？”

“帶我過去。”白淼淼一手托着蘇萊，一手像是提小雞一樣提着宋枝。

前台小姐姐關鍵時候特鎮定，一把從白淼淼手中拽過掉鍊子的宋枝，“大佬，我來！”

四人很快去到儲藏間。

白淼淼将三人安頓好，囑咐說：“我會封印這裡，你們藏好不要出來。”

“好。”前台小姐姐立馬點頭，“我會照顧好他們。”

“沒事，不要怕。”白淼淼最後說完，拉上門，咬破指尖在門上畫好封印。

旋即走回前台位置。

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法陣，依照她從前的經驗，沒多久陣法裡的人就會全部暈倒。

門外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嘶吼聲。

白淼淼屏息凝神聽了會兒，将大門開了條縫，人跟着躺到在地。

她倒要看看背後鬼鬼祟祟的人是誰？

是不是陰魂不散的斬妖。

包裡沒來得及放下的平安符，在感應到危險後第一時間激活了。

和呂南秋牽絆在一起那縷靈力也跟着激活。

呂南秋、黃暮雲前後腳趕到事發地點。

整個老城區被籠罩在一層黑霧下，霧氣翻湧，隐隐傳來哀鳴嘶吼。

濃霧之下的人，一個接一個的人被拉入夢魇裡，時間仿佛凍結了。

他們會夢見這輩子最遺憾，最求而不得的事，最恐懼，最痛苦的事。

這是斬妖最擅長的一種陣法，不過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龐大。

“黃主任，這是X市幾年以來最嚴重的靈異事件。”X市市長面色鐵青，站在最外圍，憂心忡忡。

“有我在，不會讓市民出事。”黃暮雲表情凝重。

“我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到你我之間的合作，也不要動搖上面的信任。”市長聲調平靜，話裡透着淩厲。

黃暮雲側目看他一眼，“絕無可能。”

說話的語氣沉穩有力。

市長死死盯着黑壓壓的老城區，語氣依舊淩厲，“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要看到老城區的百姓完好無損，安然無恙。”

“是。”黃暮雲應道。

“黃主任，我已經安排了行政中心的精銳把守在老城區通往臨近區的幹道上。”圖圖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陣法有想向外延展的趨勢。”

“黃暮雲，和我一起去找白淼淼，她在的地方就是陣眼。”呂南秋忽然開口，摸着心口位置，那裡傳來一陣安心。

呂南秋看向X市市長，冷靜道：“我的妻子就在陣眼，有她在，老城區就不會有事！”

他說完，先一步朝着黑霧裡走去。

黑霧裡如迷宮，耳畔回蕩着斷斷續續的呓語，無時無刻不在擾亂兩人思路。

黃暮雲的平安符在進入沒多會兒就失靈了，引導的方向開始左右亂轉，像極了失靈的指南針。

呂南秋見狀沒說話，從胸口召喚出白淼淼的靈力，靈力纏繞在他的掌心。

“跟好我。”呂南秋沉聲說。

黃暮雲收斂心神，應了聲好。

靈力引着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尋到白淼淼的位置。

在見到本體的一瞬，靈力功成身退，倏地隐入呂南秋心髒裡。

白淼淼安靜的站在陣法中心，濃郁的靈力将她整個人籠罩住。

黑霧隻能在她一旁蠢蠢欲動，卻侵襲不了分毫，她朝呂南秋的方向露出安心的笑。

白淼淼通過那絲靈力，對呂南秋說：“幫我拖住他，我在想辦法破陣。”

白淼淼飛速地看了眼黃暮雲，眼底有擔憂，“必要時候遮住五感。”

“放心，我會看顧好他。”呂南秋餘光看向黃暮雲，應道。

當即調動鬼氣遮住五感，順手給黃暮雲也遮住了。

黃暮雲感受到異樣後，第一時間看向呂南秋，後者微微颔首。

他低頭思索幾秒，故意不經意朝白淼淼看去。

她沖他笑了。

“讓我看看是誰來了？”忽男忽女的聲音從黑霧裡傳來，“喲，是老熟人啊。”

黃暮雲從短暫走神裡回來，蹙眉道：“歐陽英，你我的事你我解決，不要一意孤行牽扯無辜，到頭來悔恨終生。”

“我悔恨終生？哈哈哈哈，實在是可笑。”歐陽英低聲冷笑，“我這還是向你學的啊，黃掌門，黃師傅。”

歐陽英并不現身，隻有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黃暮雲，你以為你有精怪行政中心就能洗白了？”

“你可别忘了行政中心的前身是什麼！是六水堂！你個小偷，你偷了呂南秋、白淼淼的心血！”

呂南秋淡淡掃了黃暮雲一眼，戒備地守在白淼淼身邊，“你不必挑撥離間，六水堂到底如何，我心裡清楚。”

他有心讓六水堂傳百年千年，然而事與願違，以一家之言總歸會令最初的設想慢慢變形。

後來，他來人間走過一遭，六水堂沒了，但思想總歸是留下來了。

“我以為你會恨我們呢。”白淼淼輕笑一聲，嘲諷道，“沒想到還要為我們抱不平，你真的是個大善人。”

“閉嘴！都是因為你！你這個死貓妖！”歐陽英大喊一聲，聲線都變了形，刺耳極了。

“黃暮雲，你因為白淼淼，背刺斬妖，現在是時候償還了！這陣法今天就是你們三個人的墳墓！”

“我告訴你黃暮雲，你做的那些事都真真切切存在過，那就是你一段抹不去的過去，哪怕你如今換了副軀殼又怎樣？拿你上界的姿态又怎樣？你黑過就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