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同學?”
“…嗯?”
“你昨晚…沒睡好?”池淮穆說得很輕,臉上笑意狡黠,連眼底都映出他的倒影,“還是說…你認為我在帶壞你?”
“…沒有!”
兩個字剛吐出來,溫錦年才發覺自己的反應有點大了。他垂下眼,不自在地掰手指:“你…沒有在帶壞我。”
本身就是逗人玩,池淮穆也沒想着對方能說出這種話。他怔了一下,随即看着溫錦年局促的小動作笑起來:“沒…逗你玩呢。這麼緊張幹什麼?”
對啊。這麼緊張幹什麼。
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什麼,還是怕失去這個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
思來想去,還是沒找到很好的辯護借口。溫錦年蔫下來,陷進椅子裡,胡亂揉了兩把自己的頭發:“…沒事。”
這樣的舉動,很顯然被對方誤解了。池淮穆靜靜地盯了他兩秒,最後道:“想睡覺的話,可以靠着我休息一下。”
溫錦年想說不用。
可實際上,他卻是乖乖地哦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歪着腦袋靠上去閉眼了。
——
基地不算很遠,颠簸了一段山路後,車就晃晃悠悠地停下了。
好不容易安靜的車廂再度喧鬧起來,男女聲音混雜,有說笑聲,有打鬧聲,還有愛搞事的随時随地說廢話來營造氣氛。
但無論是什麼聲音,無一不在表達着他們對這次出行的期待和喜悅。
溫錦年是被坐在後座的沈濟推醒的。
雖然隻是被很輕地推搡了一下椅背,但還是足以讓睡眠很淺的他從夢中掙紮出來。隻是他一時忘記了自己睡在誰的肩膀上,一擡頭,額頭直接和對方來了個硬碰硬。
溫錦年吃痛,擡起手揉腦袋,整個人直接清醒過來。
“醒了?”池淮穆垂着眼尾,“小心一點。”
……喂。
這話現在說有什麼用啊?!
溫錦年懊惱地揉着那塊發疼的地方,給人丢過去一個賭氣的目光。對方倒是很識趣地忽略了這個眼神,轉到後面去收拾仍然吵吵嚷嚷的沈濟了。
前面很擁擠,反正又不是不等他們,溫錦年幹脆也不着急下車。他重新倒回柔軟的椅背,不自覺地開始走神。
其實……他原先并不以為自己會睡着。
做噩夢的次數太多,漸漸的,溫錦年就對睡覺失了大多數的興趣。除了晚上必要的入眠,在其他情況下,他非必要不睡覺。
但是。
想到這裡,他回頭看了眼池淮穆。
對方身上……不知道是洗衣液還是沐浴露的薰衣草香,就像強力的鎮定劑和安眠藥,總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仿佛隻要那縷香氣在……
噩夢就會被稍稍地趕走一會兒。
“溫同學。”
溫錦年正恍惚着,忽然耳朵捕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他緩慢地轉回來,見池淮穆已經收拾好書包站在椅子旁邊,很耐心地等着他。
他應了聲:“來了。”
車外,已有不少班級集合完畢。老師和班幹部正在清點人數,教官站在不遠處,等待總教官發号施令。
溫錦年跟着池淮穆一起,站在了隊伍最末。
“排宿舍應該是按隊伍順序排的……”池淮穆别過臉,有點好笑地拍了拍垂下腦袋的溫錦年,提醒他,“書包拉鍊沒拉。”
“……啊,”溫錦年遲鈍地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說什麼,“那你幫我拉上吧。”
池淮穆得令,背過身幫他書包拉拉鍊。
“對了,”溫錦年想了想,自己剛剛好像有句話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宿舍應該是按隊伍順序排的,”池淮穆看了眼他書包裡的東西,沒忍住樂了,“學委大人,怎麼出來玩還帶着期中考卷子啊?”
溫錦年咬着唇,卻答非所問:“我和你一起。”
“滋啦”,拉鍊被很幹脆地拉上了。
“和我一起?”
“嗯,”他重複了一遍,“和你一起。”
身體很熱,不知道是太陽的溫度還是其他的什麼。腦袋也很暈,不知道到底是沒睡醒還是因為腦子思考過載。
很奇怪——他莫名覺得,池淮穆這麼說,是在故意套他的話。
可是自己也願意讓他套。
至少在很多個瞬間,“和你一起”,是溫錦年最大的願望。
下一秒,他看見對方重新扭過頭,很認真地沖自己笑了一下。
“好,”池淮穆道,“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