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常的放學夜。

穿過熙熙攘攘的美食街，再将明亮的路燈光甩在身後。伴随小區門禁卡“滴”的一聲，聲控燈被帶進來的腳步聲和談話聲逐一點亮。

“今天的考試題有點難……可能大家的排名都會靠後，錯這麼多也是正常的，”溫錦年再一次梳理完一張新卷，邊安慰人邊把卷子遞過去，“沒關系，還會有下一次呢。”

池淮穆偏過頭，倒沒有把多少注意力放在卷子上。他看着溫錦年認真安慰自己的模樣，沒忍住嘴角上揚，很輕地應：“嗯。”

“當然，你也有不該錯的，”溫錦年毫不客氣地靠過去敲他腦袋，“下次再錯，我就要罰你把這道題抄好幾遍了。”

樓道的聲控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像是歡迎他們回家。池淮穆安靜地聽着溫錦年嘀嘀咕咕地教訓他，忽然叫了他一聲：“溫老師。”

溫錦年欲言又止：“嗯？”

“明天，你還來我家嗎？”

最近的小考突如其來的多，不僅是池淮穆他們，連溫錦年都有些遭不住。所以，最近的幾個周末，他總是很頻繁地往池淮穆家裡跑，和對方一起總結錯題。

好在，姜穎并不在意他三天兩頭地來家裡坐，甚至還很歡迎。不過，溫錦年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唔……明天……

溫錦年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幾号？”

池淮穆思考了一下：“好像是11月21。”

……

明天是11月22。

那就是說……明天就是和X見面的日子！

溫錦年眼睫一顫，險些沒站穩，從台階上滑了下來。幸虧池淮穆在旁邊，十分及時地拉了他一把，才沒讓他摔下去。

“怎麼了？”

溫錦年搖搖頭。他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想了想道：“明天我就不去了。我和人約好了……要去見一個朋友。”

池淮穆輕輕地“嗯”了一聲。默了兩秒後，他忽然又道：“見朋友？”

溫錦年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溫老師……見朋友都不樂意帶上我嗎？”他走到家門口，又轉過身來看人，語氣裡滿滿的都是裝出來的委屈，“難道……”

……

池淮穆的心思簡直不要太好猜。和他在一起這麼些日子，他隻要脫口出某些詞……溫錦年下一秒就能立刻猜出他要說什麼。

“……”于是溫錦年擡起手，面紅耳赤地去捂他的嘴，搶在他前面脫口而出，“沒有，喜歡你。”

果然，面前人彎了彎眼睛，眼底全都是得逞的笑意。

逗留的時間太久，溫錦年總怕對方家長起疑心，松開手後又推了推人：“快回家吧……等會阿姨就要擔心了。”

“好，”池淮穆說完，又笑着壓低聲音，“我也喜歡你。”

說罷，他看着溫錦年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忍住很輕地彎了嘴角。

姜穎正在準備夜宵。雞湯咕噜噜地放在碗裡炖着，滿屋子都是肉的香氣。聽見他開門的聲音，她探出頭笑着招呼：“小池回來了啊。”

“是啊媽，”池淮穆換了雙鞋，笑着走到女人身邊，“煮什麼好吃的呢？”

“給你和你叔叔煮夜宵呢。在外頭幹了大半年，也是終于肯回來看看我們娘倆喽，”姜穎洗了個蘋果遞過去，“你先啃個蘋果，等會兒就好了。”

池淮穆欣然接過咬了口，随即才想起來步入正題：“媽，我明天可能出趟門。”

“自己記得回來就行，”姜穎舀了勺雞湯嘗鹹淡，随口道，“到哪兒？幹什麼去？”

“想去一趟甜品店。”

想起分别前那個匆忙的身影和對方紅得像要滴血的耳垂，池淮穆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

大抵是要去見人太過緊張，前一天晚上，溫錦年居然沒有睡着。

而比沒有睡着更恐怖的是……他在即将天亮的時候睡着了。

于是，等他自然醒來的時候，分針已經慢慢指向了九點半。

……

？！

完蛋！要遲到了啊！

溫錦年幾乎是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胡亂地套上了拖鞋就往衛生間跑。他看着嘩嘩流的水龍頭，恨不得它現在就變成瀑布。

可惡的失眠害慘他了。

溫錦年用溫水撲着臉，邊撲邊十分愧疚地想，給對方帶個什麼道歉禮比較合适呢？

想着想着，他已經洗漱完畢。溫錦年不敢再怠慢，随手抓了一塊面包和一袋草莓牛奶，從衣櫃裡揀了衣服套上，再背個斜挎包，匆匆忙忙地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今天的陽光倒是不錯，可溫錦年沒時間欣賞。他慌亂地跑下樓梯，又險些被樓梯上的石子絆倒。

……

這兩天是怎麼了。總感覺，他好像每天都在被樓梯絆倒的路上。

溫錦年胡亂地想了一通，卻也沒過多計較。出神的瞬間，他已經跑下了樓梯，站在了溫暖的陽光底下。

而平常溫暖的陽光，現在無疑成為了警鈴。

因為他知道，陽光越溫暖，就說明現在時間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