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閑逛邊梳理着目前得到的信息。
商業街和學校位于小鎮的中心,往上走是公園,主要進行的活動就是打工,擺攤或者咖啡廳兼職的錢數足夠他進行大約四周的遊戲,也就是說他短期内無需擔心程垢來讨債。
往下走則是神寺與森林,上次他們看到的防護帶已經拆了,韋端經過時看到入口處停着幾輛警車,估計是周二的案子還沒有解決。
木牌被立起,上面寫着“内有野獸出沒,已殘害十一人”。
警方查案不積極,趕人倒是勤快,韋端隻是往那個方向靠近一些就會被驅逐,管控的嚴格程度與其說是在調查,更接近于銷毀現場。
受害者家屬在附近圍了一圈,面上是枯槁似的灰白,呆呆地看着空氣,情緒都被陰沉的天空汲取殆盡,韋端很難想象這是痛失愛子愛女後的反應。
這個場面讓他感到不适,加快腳步離開這群詭異的人。
往右走則到了紅燈區,此處有舞室、拳館和酒吧,除了王巒經營的那家外,其他的鋪面都暧昧地留着條縫,路過時可以聽到裡面人白日宣淫的聲音。韋端甚至在拐角時險些被幾隻手拽進門内,好在他明擺着一副窮學生樣,看着就消費不起。
紅燈區的盡頭是一個巨型的垃圾場,韋端在這裡被污泥怪吞沒過,經過時都謹慎了幾分,但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出現異動。他觀察了一會後走近,遠比夜晚充足的光線讓韋端能清楚地望到裡面,确實是有垃圾車在運行,但動靜明顯區别于他夜裡感受到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起伏。
[垃圾場的門落鎖了:A.使用詭術(判定成功)B.離開]
韋端猶豫了一下,盯着那輛垃圾車,确定正在駕駛的是活人後才存檔選擇進入。
他的詭術值足夠高,在前期幾乎沒有打不開的鎖。韋端嘗試着像幽靈一樣打響指,不熟練,沒擦出聲,不過門很給面子地開了。
成堆的垃圾和韋端在學校的書一樣擺放得不合常理,壘得又歪又高,韋端感覺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這些垃圾直接砸死。
韋端漫無目的地前進了一段,垃圾袋的大小也随之改變,從正常體積變成一人高的大黑袋,塑料部分凸起的形狀讓人很難不聯想到裹屍袋。
垃圾車開往遠處,一時半會沒有被發現的危險,韋端盯了一會離他最近的這袋垃圾,突然伸手沿着破口撕開。
一截手臂從裡面掉了出來。
緊繃已久的塑料找到了突破口,擠壓的“垃圾”争先恐後地往外湧,随即是半截腿,膝蓋,爛掉的頭顱,以及已經辨認不出部位的血肉塊。
想象中的屍臭并沒有出現,反而是一種若有若無的幽香萦繞在韋端鼻尖,讓人想起拜神時燒的香,動物油脂的味道夾雜着欲和望,勾引着苦海浮沉的人走向更深的泥沼。
韋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彎下腰,雙目無神卻精準地挖出了頭顱上的軟物——那是一顆眼球,渙散的瞳孔周圍血絲蔓延,黑血順着手指淌落,而下一秒,韋端竟擡手準備将眼珠塞入口中。
惡心的絮狀物還未碰到少年的唇,就因這無可代替的手感露餡了,韋端強行從幻覺中掙脫了出來,超近距離的眼球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他聲音幹澀地問系統:我剛才怎麼了?
再晚一點清醒這玩意他就要入口了嗎?
系統也被吓了一跳,語氣凝重道:該遊戲對您的認知影響過大,建議您調低感官知覺。
韋端沒吭聲,嫌棄地把眼球扔掉,手上黏糊糊的液體沒地方洗,他幹脆就這麼開始翻看屍塊。他在令人作嘔的一攤中扒拉出了幾張幹癟的人皮,像吃完後餐盤裡剩的魚骨頭。
韋端忍着翻湧上來的想要幹嘔的欲望,一連撕開好幾個同樣大小的垃圾袋,果然裡面都是殘屍。
這裡根本就是污泥怪的儲備倉。
垃圾車的聲音從小變大,韋端擡頭,果然看到工人操縱着機器轉向,他想要後退,腳踝卻被什麼東西攥住,一股巨力直接把他扯翻,随即是大量垃圾袋倒下來,如山崩一般把韋端埋了個嚴嚴實實。
迷亂神智的幽香從四面八方襲來,韋端感覺自己被腌入味了,身上也零零散散地壓着塊狀物,更過分的是一截僵硬的手指正戳着他的腦門。
“怎麼塌了?”工人的聲音傳來,明顯對這個狀況感到煩惱,他自顧自地嘀咕着,“堆得好好的……難道是老鼠?”
想起前輩的告誡和鎮上關于垃圾場鬧鬼的傳聞,男人打了個寒顫,不願意去思考原因。他擡手看了眼手表,現在是下午兩點,神寺派來查崗的人已經查過了,他可以明天再處理這個爛攤子。
[你被埋藏在屍堆中,血腥的場面讓隻是普通學生的你感到恐懼]
[自控-10]
韋端原本隻是嫌惡心,但并不害怕,此時遊戲強制他自控下降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毛骨悚然。
密不透風的屍體像層層疊疊的土塊,人恐懼密閉空間的本能被無限放大,擠壓感使他的身體加重,工人也并未離開,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被困在在多久。
韋端恍然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如鼓點一般重重地砸着,伴随着逐漸急促的呼吸,他感受到有一條虛無的繩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感覺喘不上氣,可張嘴就有屍塊污血流入食道的風險。
他隻能嘗試以思考來轉移注意力。
垃圾袋裡的屍體看起來并不算新鮮。韋端想起遇襲的那晚邊灼光說自己出來“吃夜宵”,還有污泥怪對活物高漲的攻擊欲,都在說明這處儲備站逐漸失去用途。聯系到“近期”發生的失蹤案,邊灼光的失控應該也在不久前。
原本周密的生産過程出了變數,污泥怪這種高威脅性生物的脫軌必然會對小鎮的秩序造成影響,加上程垢也心生反意……
話說剛才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扒他的腳?
韋端艱難地側耳聆聽外面的動靜,令人煩躁的踱步聲配合着男人糾結是否要提前下班的自言自語,一向情緒穩定的韋端幾乎想掀棺而起。
天殺的,那人怎麼還不走?!
他要被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