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米就到了。”
十米是林漾和答案的距離。
也許她真的能回家,也許她會就此消失。
一咬牙,林漾抓住唐阿吉的手,率先走在前面,以防有什麼東西突然出現。
算了,死就死吧,好過一直待在這。林漾心想。
初入洞内時,空間十分狹小,她們甚至需要弓着腰才能過去。
但走了兩三米後,洞内變得空曠無比,也出現了一些小水塘,空氣清涼舒适,再向前走,林漾看到了通道盡頭透過垂下的藤蔓傳來氤氲的淡藍色光芒。
林漾感歎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稍稍放下心來,加快了步伐。
而當林漾撥開藤蔓後,她見到了此生難以忘懷的景色。
月照水潭,蘭草臨溪,燭螢漫天,山巒繞水。
相連的青山,将一小方水潭圍住,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将此處與外界隔絕,形成一小山谷。
潭水中央有一小汀,生着一參天的鳳凰木,旁有一塊古老的石碑,上頭似乎刻有文字。
皎潔的月光照在水上,經氤氲的水汽映滿了山谷,幽靜淡然的蘭草臨溪而立,偶然三兩淡綠色的流螢飛過,将此處襯得如仙境般。
林漾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她難道又穿越了?
“咦。”唐阿吉疑惑地走到水邊,伸出手在空氣中揮了幾下,“失敗了,平時隻要走到這裡就可以回去的。”
“沒關系,之前也出現過失誤,走到水潭中間就好。”唐阿吉說。
來到這兒,林漾已經對唐阿吉的話不疑有他了。
聽了她的話,林漾本想往小汀走,可走近了林漾才看到水潭裡的水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古話說水黑則淵,林漾不敢冒然過去。
她在想有沒有什麼别的方法可以安全渡河。
然而感覺到林漾停下的唐阿吉僅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因林漾的動作而停下。
她轉頭脫下了鞋,光着腳踩在濕潤的苔藓上,潭水一步一步沒過她的腳掌……腳踝……小腿肚……
“唐阿吉!”回過神的林漾急得一把拉住了她,“你不要命了?!”
“沒事的,水很淺。”
拗不過她的林漾将洞口的藤蔓給拔了,決定做一條繩子,好保障唐阿吉的安全。
所幸水潭不大,直徑隻有十來米的樣子,很快繩子就差不多完工了。
“等會繩子做好了,你就把它綁在你的腰上,一定不能松……”
蕩漾開的水聲刺激着林漾的心弦,猛然回頭,原本在她身邊的唐阿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去。
隻一半的路程,水就已經沒過她的腰了。
“!”
林漾來不及呼喊,立馬沖了過去。
然而水平面又從唐阿吉的腰部漸漸下移,到了臀部、大腿、腳踝、腳掌……
“快來啊,小林姐姐。”
唐阿吉踮着腳尖在汀上朝她招手。
小汀上唐阿吉裸露的肌膚在黑暗中散發着淡淡的柔光,水光黑亮的雙眸如小鹿般靈動。
她來時穿的是一條米白色的裙子,也不知道是裙子本身的設計,還是被樹枝給勾破的,裙子上有許多擦破了的破洞,裙尾還碎成了條狀。
濕了水的裙尾一瓣一瓣的垂下,滴答滴答地滴着水珠,貼着細長緊繃的腳踝,随着她的動作舒展飄揚。
那褴褛的衣裙在此刻仿佛聖者的袈裟。
一瞬間的恍惚,林漾覺得,唐阿吉是不是就是這山谷裡的神仙。
克服了水的阻力,林漾終于走到了小汀,唐阿吉伸手将她拉上了岸。
上岸的瞬間,林漾渾身脫力,腳底一軟,腦袋不自覺滑在唐阿吉肩上,大顆水珠無聲從她臉頰滾落。
那一刻,林漾突然好想好想吉光,好想好想她的家人,好想好想她的朋友江……算了。
吉光也是這樣的,做什麼都不管不顧。
林漾不敢想象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吉光會不會也做了什麼危險的事。
阿玲和阿芳呢?會不會很擔心她,滿世界地找她?
靜靜地抱了唐阿吉一會兒,溫熱的體溫讓林漾恢複了一些力氣。
這個擁抱好溫暖,像吉光的一樣,她舍不得放開,但她知道對方不是吉光。
“我又吓到你了。”林漾一度哽咽,“隻是……突然好想我的朋友和家人。”
唐阿吉搖搖頭,環住她,安慰道。
“沒關系的小林姐姐,來到這裡,你就可以回去了。”
唐阿吉指引林漾将手放在石碑上。
石碑上寫着:
谷守山溪,遇困世者,授其夢回法。
曰:月盈水,生門啟。
石碑光滑冰涼,手掌放上去的那一刻,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指尖傳遍全身,像是泉眼處湧出的水,咕噜咕噜将她全身血液替換。
林漾擡眼看了一下周身,身上不知何時附着着一層淡藍色的水幕,她們的身體從指尖開始變得透明,化成一個個輕盈的水球飄向空中。
周圍的景色在旋轉變化,陽光灑在了草地上,鳥兒的啼叫在耳邊響起,腳上的失重感消失,踩在松軟的泥土上。
“成功了!?”
林漾摸了摸自己恢複實體的身體,驚喜地看向四周。
這周遭的景色和橘子灣小鎮的後山一模一樣。
她們身後是一間小木屋,木屋後頭,有一大片的青梅林,這間木屋林漾記得是鎮裡女祠建造用以祭拜山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