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林漾會忍不住想，屬于餘曉林的世界是不是早就寫好了結局，她隻能循規蹈矩地走完這段路，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改變。

明明餘曉林已經從家裡逃走，開始好好工作、好好學習，即将開始新的人生。

而且、而且如果林漾就是餘曉林。

那生活不是應該變得更好嗎？

可仿佛總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拖拽着她，将一切美好的事物在她面前摧毀。

為什麼認真教學的唐老師皮肉底下是欲壑難填的惡魔，為什麼和藹可親的街坊會變得面目猙獰，為什麼曾經将她自己當做親生女兒的蔡蓉要用污言穢語污蔑她，為什麼.......

這是他們原本的模樣，還是她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對林漾來說，是前者。

其實有很多細節不是嗎？

補習班報名那天唐聞聲的見到她後的反轉，蔡蓉對女學生穿短裙做出的評價......

隻是林漾沒有放在心上，她不相信人性本善，可也不願無端揣測一個人的惡，所以這一切苦果也要她自己來嘗。

他們一步步用裹着善意的欲望接近迷惑她，展示給衆人好的一面，卻對她露出獠牙，讓她驚叫逃離，讓她變成大家都唾棄的瘋子，讓她孤立無援。

現在她試圖去阻擋毀滅的腳步，原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餘鋒的出現讓林漾覺得一切都是徒勞。

每當面對餘鋒，林漾内心的恐懼或是說源自餘曉林的本能讓她無法反抗。

林漾的大腦一片空白，不受控制的應激反應令她渾身痙攣。

林漾仿佛在見到餘鋒的一刻，被拖回了名為餘曉林的過去，她們融為一體，變回了一個人。

餘鋒一拳一拳落在身上時，周圍人争先搶後跑出店裡的動作在林漾眼裡一幀幀變慢了。

沒有人能夠救她，她本身在沼澤深處，任何自救都隻能越陷越深，任何救援都隻會讓這罪惡的沼澤再吞噬一個人。

反抗成為暴力罪惡向上蔓延的理由。

她現在的任人宰割的模樣，顯得之前的掙紮是那麼可笑。

可不是的，就算她和餘曉林是一個人，她們的命運也早在她跳出軌道，火車轉向的那一刻改變了。

她們沒有死。

餘曉林也成功從那個家裡逃了出來。

林漾曾經也在這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她成功過，一切都會好的。

所以即使未來既定，林漾也要尋找另一種解法！

那天林漾忍着生理和心理上的難受朝餘鋒揮起了拳頭，這一拳沒有力量也沒有技巧，除了激怒餘鋒一無是處，最後還是老闆拿起湯勺将他趕走。

但林漾知道她能做到的，她能戰勝面對餘鋒的恐懼，她也總有一天能戰勝餘鋒，她的掙紮會有用的。

餘鋒咒罵着林漾不孝，将她這大半年掙來的工資掠奪一空，

從餘鋒的隻言片語中林漾得知是有人寄了信給他，他才知道林漾現在住在哪兒。

不過在此之前餘鋒并沒有特别想找回餘曉林，餘曉林是個瘋婆子不好控制，他隻盼着她早點死在外邊，隻是信裡說她賺了大錢，聞到肉的味道他才迫不及待。

“要不是看了信，我都不知道你在這發了财，吃屎長大的嗎你？給你在外面浪怎麼久了，也不知道回來孝敬孝敬老子！老賤骨頭生的小賤……”

林漾知道是唐聞聲。

太快了。

林漾還沒來得及部署。

這之後林漾的日子變得不好過了，餘鋒霸占了林漾的雜貨間住了進去，天天監視着林漾的一舉一動，見林漾手裡有錢了就搶走，動辄打罵。

報警警察甚至不會派人來調解，他們将林漾供養餘鋒、餘鋒打罵她視作理所應當的事。

似乎餘鋒生了她，就算要她去死也不為過。

似乎是餘曉林改寫的劇本開始發揮作用了。

林漾清楚餘鋒這樣的人，軟硬不吃，隻認錢，别人強硬他隻會更強硬，而且她還有她的打算，不能因為一個餘鋒就改變。

因此即使林漾打得過餘鋒，她也不能展示出來，她要在拳頭砸下來的時候反抗，要表現得痛苦，要讓餘鋒知道就算她再怎麼掙紮都毫無還手之力，要讓餘鋒在一次次暴虐的快感中失去思考能力。

而在這個過程中，老闆必須做一個冷漠的看客，不能幫助林漾，甚至要和他們一起壓迫林漾，否則林漾就會變成餘鋒威脅老闆的籌碼，被她拖入水中。

從那一天起，林漾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每天不是泡在洗碗池裡、就是在送貨幹活的路上，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老闆說她沒必要搞這麼累，就為讓餘鋒放松警惕，大不了她們現在就走。

但，是有必要的。

就算離開了他們也總有一天會找到她們，隻有除掉他們，她們才有真正自由的一天。

死！

他們一定得死！

每當餘鋒在林漾最疲憊的時候指揮她，林漾都會大聲反抗，又在他揮起拳頭的一刻閃躲。

這是一種示弱，也是一種保護，隻有讓餘鋒放松警惕，她才有機會一擊緻命。

任餘鋒磋磨了近一個月，林漾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精神渙散，眼神麻木，身形消瘦，腳步虛浮。

任誰見了她，都會覺得她逃不出餘鋒的掌控。

雜物間裡。

“想上她？”

“怎麼說？”老闆前夫老餘意味不明地說。

餘鋒比出兩根手指頭。

“二十？”老餘擰緊眉頭，顯然有些肉疼，“也行！”

餘鋒嗤笑一聲，鄙夷地朝老餘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兩、千。”

“兩千？！”老餘破音尖叫，“她的逼他媽的是鑲了金邊啊？一個被人睡爛的髒貨也配！”

“要不是她前兩次搞得我……”

想到下面到現在還隐隐作痛，老餘就恨不得□□她，讓她含他一輩子！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對餘鋒說，“要不是她成天騷成那樣還裝清高，我他媽的用得着花錢幹她？！賤女人！脫光了送老子床上求老子幹她老子都不要！”

“愛要不要，窮狗。”餘鋒不屑地對老餘翻了個白眼，“老子把她養這麼大，費了多少錢，别說兩千，就她這個模樣，兩萬我也賣得！”

“就她瘦成那個鬼樣子，别說生兒子是不是個能下蛋的都說不定……誰會話那麼大價錢買她？我勸你讓她百來塊給人幹一次，說不定還來錢多！”

“兩千，沒得商量！”餘鋒不容置喙，眼神淩厲地掃過老餘，“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麼！在外頭把餘曉林說成破鞋，當她不值錢你就可以随便搞了？她是不是處我比你清楚！”

“沒錢就他媽給我滾蛋！”

老餘灰溜溜地離開，下一秒餘鋒出了屋子走到坐着矮凳彎着身子正機械刷碗的林漾旁邊，擡腳踹了踹她。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兩千，給你兩千你就可以放過我了嗎。”林漾麻木地說着，甚至沒有擡頭。

“呵，想得倒是美。兩千是你第一次的價，雖然越往後就越不值錢。”餘鋒奸詐地笑着，“不過零零總總也有個……三萬。”

“三萬！？”

呵，這個數字居然跳脫劇本了嗎？

林漾刷地一下擡頭，裝得臉色煞白，不知道是聽到這個金額感到震驚，還是被烈日灼傷了眼睛，身形不由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