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靜坐無言,沉默了一會兒,林漾又問。
“芳姨你也覺得這是錯的嗎?”
“我不覺得,隻是她們不該在那時候相愛,那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說着,芳姨揚起羨靥的笑容看向林漾,遠處橘子灣的碧波倒影在她溫潤的眼眸中熠熠生光。
“如果她們生在這個時代,也許就能光明正大地互相陪伴,走過人生每一段旅程了。”
林漾能懂芳姨眼裡的光,想到芳姨和阿玲成天呆在一塊,林漾心下軟了一塊,微微歪了腦袋貼着芳姨的胳膊。
“芳姨,其實我和我媽媽一樣,喜歡的人是女生。”
“是吉光那姑娘嗎。”芳姨笑道,“你們兩個的個性實在是南轅北轍,我不敢想象你們在一起的樣子,不過有這麼可愛的姑娘陪着你也不錯。”
“不是的,她根本不懂這些。”
“怎麼會呢?她看起來也很喜歡你,會不會是你沒有說清楚?”
林漾苦笑着搖了搖頭,“沒必要了。”
想起吉光成天小林小林地叫自己,林漾心中頓時湧現一抹酸澀,她有些分不清吉光叫的人到底是林漾,還是餘曉林了。
或許她從始至終都是餘曉林,對吉光來說會更好。
“也許你應該問問她。”
芳姨輕輕拍了拍林漾的腦袋,笑意輕揚,望着那抹歡快的身影低聲說,“你喜歡的人來了。”
在芳姨的盛情邀請下,剛從鎮子外回來的吉光笑着跑了過來。
可林漾旁邊就有個石凳,吉光卻繞了一圈,坐在了芳姨的另一邊,這讓芳姨清楚兩人必定是鬧矛盾了。
見兩人坐着不說話,别扭得緊,芳姨便問她們要不要聽林漾媽媽和阿玲的戀愛故事。
“诶,玲姨不是和芳姨在一起嗎?”吉光恍然大悟,“哦!原來芳姨是小林媽媽!”
芳姨笑着摸了摸吉光的腦袋,說,“她們啊是在一家工廠認識的,那時候……”
那時候林漾媽媽十六歲,家裡供不了她上學,她就去外地的一個紡織廠打工,她性子溫吞,不怎麼和人來往。
一個月後到了發薪水的日子,會計扣了她快一半的工錢,說扣的是住宿費和夥食費,但最初進廠時老闆說好的包食宿,她據理力争過,但會計吃定了她軟弱的性子,料定她不敢鬧大,就是不給錢。
恰巧那時阿玲也來領工錢,見狀二話不說将會計臭罵一頓,直接翻出會計褲口袋裡的錢拿給她,又把這件事鬧到老闆面前。
好幾個工友站出來說他們的工錢也被會計用同樣的手段騙過,不過會計是個欺軟怕硬的,騙的人都是些會打碎牙往肚裡咽的,因此一直沒被發現。
經阿玲這麼一鬧,會計還了工友的錢後就被開除了。
而林漾媽媽也結識了阿玲,恰逢那時阿玲的宿舍有個女工友辭職搬走了,阿玲怕她再被欺負,就讓她搬了過來。
後來的日子,林漾媽媽也有了說得上話的人,兩人一起上下工,對方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不留餘力地照顧,逢年過節也約着一同去看電影逛街,漸漸地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誰也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的感情就變了,她們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但戀人該做的事已經融進了她們的日常。
再後來,阿玲以妻子的名義将林漾媽媽帶回家,外婆沒有反對,她希望她們開心。
但林漾媽媽沒有頂住家裡的壓力,她抛棄了和阿玲的諾言,成年後便在家裡人的安排下結了婚,和阿玲斷了聯系。
十多年過去了,她們才終于又聯系上了。
“這就是她們倆的故事。”芳姨說。
故事說完,林漾暗自思襯,阿湯換好了衣服,芳姨卻累了,于是變成了林漾和吉光帶阿湯去逛商場。
在财力的支持下,她們給阿湯買了兩個她喜歡的款式,又買了些她喜歡的玩偶手辦,吃了頓好吃的。
回到橘子灣後,阿湯宛如一匹脫缰野馬,迅速沖回了家。
姚阿婆的房子離鎮口很近,吉光卻走出了很遠。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林漾停下說。
吉光在前方停下,靜默了一會兒。
“小林,我知道你現在也許有很多事情要考慮,顧不了别的事。”
“所以我不會打擾你。”吉光回頭,燦爛地笑着,“我會等你。”
瞬間,林漾的眼眶紅了起來,原來吉光沒有不理她。
“吉光,沒有人告訴你永遠不要等别人嗎?”林漾還是說,“不要等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值得你等待。”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就算不在一個世界,我也會認得小林。”
“所以小林我會等你。但我不會永遠站在原地,小林你想清楚的那一天,就要自己來找我了。”
“要記得來找我哦。”
吉光朝林漾擺擺手,與她插肩而過。
朋友......
可我愛你啊。
林漾不禁轉身望向吉光逐漸變小的的身影,直至路燈熄滅。
第二天,許久聯系不上林漾的越梨找上門來,跟她抱怨了一通阿曾。
“我們做朋友不好嗎?她幹嘛總是挑我的刺啊?”越梨一臉苦惱,“老林你幫我跟她說一聲嘛,大家都是好朋友啦,幹嘛這樣。”
“你确定嘛,我要是跟阿曾講了,你的樂趣不就沒了。”
“啊?什麼意思。”
“其實你根本就是想要引起阿曾的注意吧。”
因為沙灘上的那個吻,回國後阿曾很快就跟越梨表白了,可越梨卻說想繼續做朋友。
無法接受的阿曾,漸漸開始遠離越梨。
越梨每回故意在阿曾面前激起話題林漾都看在眼裡,又怎麼能不知道越梨這麼說隻是想要讓她到阿曾面前提起越梨的事呢。
“阿梨你已經拒絕阿曾了,真的沒必要這樣,她就算想和你繼續當朋友,你這樣似是而非的态度,她又要怎麼做?你根本沒給她機會,阿梨你根本一直在找阿曾的茬吧。”
“诶!林漾。”越梨被戳中心事,委屈而不滿地鼓起嘴,“你可是我的朋友,幹嘛幫着阿曾說話?”
“阿曾也是我朋友啊,不能因為我先認識的你就昧良心亂說吧。”
“是朋友就是要昧良心啊!”越梨生氣地錘了一下林漾,“你先昧良心跟我吐槽她,再跟我講道理不行嗎?”
“好吧,下次。”
“還下次?你會不會說話啊臭林漾!有下次也不找你!我們幾個裡面最白癡就是你啦。”
“而且你根本也喜歡吉光吧,你自己不敢表白,還說我咧。”
這句話過後,場面一度寂靜,林漾垂下眸,不知該說什麼。
見林漾眼底抹不去的陰霾,越梨知道自己話說重了。
“好啦,這周棠聞聲二審旁聽給你預約好了,别忘了去聽。”
想了半天,越梨終于記起這回事,跟林漾交代過後,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