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最好是懂事一點,不然可真稱得上是兇多吉少。
其實當年盛熙了解到黎枝在黎家的遭遇之時,對于黎家的初印象就已經不好了。
更何況,當初他還是想要黎枝能夠老老實實地成為大盛朝的臣子,那做個孤臣,更能夠讓盛熙安心。
當然,經過這些年的相處,盛熙也在逐漸适應這個朝代。
周圍一個個鮮明的人物,早就不在是原本看書時一閃而過的紙面産物,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特别是——黎枝。
盛熙有時候不太明白他對黎枝的感受,可能是愛吧。
因為如果看不見黎枝在身邊,會下意識感到難過。而如果看見黎枝出現,又會不由自主的開心。
但,被拒絕的盛熙有時候也能夠理解黎枝的想法。
他是忠臣,是堪當大任的賢士。
可反觀盛熙自己,是個壓根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異世界的靈魂。是個最喜歡擺爛并且貪圖享樂的無能之輩。
若是黎枝真的毫不猶豫地選擇盛熙,那才真是讓盛熙不知所措。
既然,他不願意,那自然沒有必要強迫他。
突然間,盛熙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還是在來江南的路上,雖說晁逡已經盡量避開了充滿流民的道路,但盛熙還是看見了。看見了來自這個時代最底層、遭遇災難的窮苦之人。
破爛的短褐包裹住隻剩骨頭的身體,又正趕上初夏,江南多雨。一片雨水飄搖之中,那原本瘦小的身體,拼命護住懷裡的孩子。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被抱在懷中的孩子大概早就不在呼吸了。因為那俱身體在顫抖,無聲的、或者說被雨水淹沒了哭嚎的顫抖。
彼時盛熙正坐在馬車上避雨,掀開簾子望過去,又趕忙把簾子拉上。
這就是黎民百姓嗎?
最無害卻又受害最深的人群嗎?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被碾死的除了滿腹心機的野心家之外,總會沾染着無數這群人的鮮血。
盛熙不想當野心家,他原本隻想做一個旁觀路人,一個默默圍觀一切,然後迷失在時代中的人。
但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有點想做個趕車人了,即使不能控制曆史的車輪,至少也要減少被車輪所傷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