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呢?”
熟悉的聲音響起,讓他心涼了半截。
欸?不過他好像本來就必涼?
黃毛在心裡給自己點了數根蠟燭,回道:“桑哥買燈泡去了。”
聽到他的話,司機松了口氣,看了一眼老闆的臉色。
薛諸再次掃了一眼工廠的情況,除了低頭看不清神色的聞羽和一個站在大燈前捂眼睛的黃毛,确實沒什麼特殊的,他按下心中的疑心,示意司機關上遠光。
遠光的大燈關閉,剩下的車燈還留着,當燈用。
走近,聞羽仍一動不動,薛諸皺眉:“死了?”
黃毛:“沒有沒有,可能是困睡着了,您知道的,這不,早上十點就把他綁過來了,已經十幾個小時過去了,困是正常的嘛……”
薛諸懶得聽他扯些有的沒的,打斷道:“把他弄醒。”
黃毛閉上嘴,卻沒有朝着聞羽走去,而是挪動一步,讓到一邊。
薛諸腳步一頓,正對上漆黑的qiang口。
聞羽如他所願得揚起臉。
“薛總,聊聊?”
——
充滿火藥味的危險氛圍裡,黃毛和司機靠在一起瑟瑟發抖,車燈照着對峙的兩人。
聞羽手腕上胡亂用布纏了幾圈,不難看出他是如何從麻繩裡脫困的。
薛諸收回視線,佩服道:“我倒是看錯了,連磨掉皮肉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很不錯。”
聞羽皺眉:“你是覺得我不敢開qiang嗎?”
“我不覺得有什麼聊的必要。”薛諸挪過黃毛的椅子,從容坐下,習以為常地掌握話題主導權,“你對開出的條件有什麼不滿?”
哪怕是坐着,視線矮一截,他的眼神還是帶着居高臨下的傲慢。
扣着扳機的手指捏緊,聞羽不接他的話題,而是提起似乎完全不相幹的事情:“薛總,您挑的這個地方很好,地處偏僻,沒有人會來,即使報警,警方到來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你們報警完全是自投羅網。”
黃毛剛搶到司機的手機,聞言又默默還回去。
薛諸視線沒有任何波動。
“這處為我挑的墳墓,也正适合埋葬您,不是嗎?”
“所以你是想表達……”薛諸将拐杖橫到二郎腿上,語氣仍冷淡無情,“你敢開槍?”
“我說過,薛總,聞曉意是我的兒子。”
說不通的死腦筋……耐心耗盡,薛諸揚起下巴示意一邊的地上,“親子鑒定還躺在那裡,如果隻是為了逃避我的訴訟,大可不必繼續嘴硬下去,我已經決定放你一馬了……”
他的語氣像是聞羽得了什麼天大的恩賜,聽得聞羽火大,搞不明白他到底哪裡來的底氣。
“薛總有沒有關注過前陣子林桂響教授的科研成果——男性生子。”
薛諸橫了一眼,不屑道:“那算什麼東西?身為婦産科醫生,不認真研究自己領域的東西,跑去搞什麼驚世駭俗的玩意,為了名利,他倒是做得出來。”
說完,他尤嫌不夠,補充道:“沽名釣譽之人,不配為我愛人治療,回去把他換掉好了。”
聞羽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不是噱頭,這個課題研究的——就是我。”
黃毛咦了一聲,歪頭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被司機拉了回去。
薛諸點着金屬柄的手頓了下,換了條腿翹起:“那又怎麼樣,不管你是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私自生下這個孩子,我依然有權利起訴你。”
“真的嗎?”聞羽咬牙,“這種特殊的情況都是向上報備過的,恐怕您不會有這個權利吧?”
薛諸的威脅沒有對聞羽起效,但是聞羽不得不焦慮起另一個情況,他的情況受特殊保護,但聞曉意的另一個父親,仍是有資格争取聞曉意的。
如果争起來,聞羽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但聞羽明白,他決對接受不了聞曉意離開他。
他眼底的波動都被薛諸看在眼裡,冷漠的聲音一如既往:“這個孩子有薛家的血脈,那他就必須是薛家的人,我可以多給你一些錢,就作為這些年來你養他的報酬,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會比你在他身上的花費多得多。”
說完,他施舍般從口袋裡掏出更多的支票。
熟悉的無力感襲上心頭,聞羽感到口鼻被蒙住一樣,呼吸困難。
這個人,居然覺得:他不肯讓出孩子,是因為錢不到位。
就在他被不可置信的情緒填滿内心的時候,汽車轟鳴聲響起,臉上的情緒空白了一瞬。
那沓支票被猛地揚在聞羽面前,其中一張正打在眼角,激得他下意識眯起眼。
不好!
聞羽急急朝後退了兩步,躲開刺到眼前的金屬拐,模糊的視線看清薛諸的位置。
正欲扣動扳機,刺目的燈光從一旁打來。
汽車轟鳴着沖破工廠的鐵皮牆,,刺啦的抓地聲刺在每個人耳邊。黃毛和司機連忙讓道,車沖過他們原本的位置,從薛諸的身後擦過去。
聞羽手上的子彈失去準度,沒有打中薛諸。
車上奔下來兩個人。
聽着動靜,聞羽頭也不回,瞄着薛諸的位置,再次連開數qiang。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