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對夫妻說:
——琴子很适合當老師哦。
在他們眼中除了教師公務員以外的職業都上不了台面。
她笑着說好,内心一陣陣作嘔。
她成為了百年名校的教師,她收獲了那些人羨慕的眼光。
那對夫妻鼓着掌自豪地微笑,嘴角咧到耳邊:“果然不愧是我們的孩子。”
“承蒙你們的教導。”黑沼琴子說,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嘴角同樣咧到耳邊,聲音虛僞。
瞧!你現在多厲害!她對自己說,笑容更加誇張。
因為他們是自己的父母,所以自己不能反抗。
黑沼琴子低眉順目垂下頭。
可是自己是那些孩子的老師,他們也不可以反抗自己哦。
她低頭看着一個個懵懂的孩子想。
于是,她的遊樂場開始。
幸運兒,反叛者。
信任、恐懼、孺慕、排斥、怨恨。
身為掌控者的夫妻不會在意手中人偶的情感,身為人偶的黑沼琴子也不會在意手中畫紙的心情,她随意潑灑手中的顔色,不管最後那幅畫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是她作為教師唯一的樂趣。
直到她遇到了松下陽也——擁有一頭燦爛金發的孩子。
他說他想要成為老師。
他說他很憧憬黑沼琴子。
他說,他想成為黑沼琴子那樣的老師。
那一刻,黑沼琴子恍惚間想起了自己被剪掉長發時那對夫妻贊賞的目光,一字一句是對她不符合傳統的責備和自己那一聲聲帶血而泣的對不起。
那一刻,突然從胃部湧上來的酸意和惡心,夾雜着惡意将她包裹,那曾經被壓抑在記憶最深處的怨恨被輕而易舉翻出來。
黑沼琴子明白了,她要毀掉這個人。
讓那頭金發不再耀眼,讓他眼中的天真破碎消失露出絕望的表情。
所以她親自籌備的那場電影,注定以悲劇結尾。
黑沼琴子笑着撥亂額邊的碎發,她一步一步走近柳真守身邊聲音愉悅:“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柳君呢。”
她在少年戒備的視線中輕輕開口:“如果不是你在那個時候忽視他的話,我也不會乘虛而入呢。”二年級的梅雨季,被生活徹底磨滅希望的女人親手澆滅了自己兒子心裡的陽光,她對他說如果你沒有出生就好了。
那個時候,黑沼琴子對他說你會成為我的驕傲。
“如果柳君再細心一點的話,就一定能發現松下同學的痛苦吧,可是為什麼就這麼忽視了呢?”她一遍一遍對松下陽也說,不要依靠别人哦,這是對你的考驗哦。
所以那個天真的孩子,真的一點都沒有透露出來呢。
“閉嘴!”柳真守臉上控制不住痛苦後悔,他渾身顫抖在黑沼琴子的逼近中忍不住後退跌坐在凳子上,灰塵飛起模糊了視線。
黑沼琴子眉眼彎彎,俯下身帶着狂熱的笑意:“還真是多謝柳君告訴了松下同學呢,不然我的劇本最後也無法完成。”
“松下同學,應該是恨你的啊。”
她笑着從兜裡掏出一把折疊刀,一聲脆響刀刃彈出,黑沼琴子将刀柄放進柳真守手中握緊,刀尖對準自己胸口的地方,女人笑容癫狂:“如果我是殺死松下陽也的兇手,柳君你就是最完美的幫兇哦。”
微微收緊拳頭,她感受到手下軀體的顫抖,毫不在意笑語盈盈:“我知道的哦,雖然不知道柳君是怎麼辦到的,但五年前的意外事故就是你做的吧。”
黑沼琴子沒有錯過少年一瞬間的瞳孔收縮,她壓低聲音,宛如惡魔的低語:“那現在,你可以哦。”
“——像五年前一樣。”
“殺死我!”
我會以被壞學生的報複而死去的完美教師而死去。
而你也會永遠被釘死在了壞學生的恥辱柱上。
你再也無法揭開事實的真相。
就像當初警察先生拒絕你那樣。
你永遠無法讓陽光再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