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抓住他！”

宋暄緊閉的雙眼睜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熟悉的寬闊背脊。此刻背部精緻的衣料被刺破，箭頭上不斷滴着血，待那人轉過身來，宋暄心頭一震。

是謝晏！那支箭……那支箭刺穿了他的胸膛，留下一截短短的箭羽。

宋暄滿臉愕然，嘴唇翕動，卻隻發出了一個音節：“你……”

謝晏擡手，想要撫摸宋暄的臉，仿佛想起什麼，手上動作一頓，又垂了下去。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謝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宋暄似乎被吓住，愣愣地，有些遲緩地搖頭，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片逐漸暈染的血迹。

“那就好……”話音一落，謝晏唇邊溢出血沫，就直直到了下去。

宋暄仿佛這才回過神，接住謝晏的身體。

“謝晏！”

“侯爺！”

一時間，整個場面混亂嘈雜之極，宋暄卻隻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

……

“熱水，快！還有止血藥！”

“箭不能拔，拔了就會大出血！”

骊山行宮内，宮女太監進進出出，腳步匆忙，室内是太醫的指揮和争執聲。

明崇帝在殿外來回踱步，同時守在殿外的還有宋暄和高柯。六皇子受了驚被送回住處，由五皇子照顧，其餘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殿外。

這時一個太醫出來，明崇帝連忙問：“怎麼樣？”

“那支箭頭由精鐵所緻，直接穿透了侯爺的胸膛，傷到了肺髒，現在血流不止，但如果一直無法止血，侯爺……會有性命之憂！”

明崇帝：“不管你們怎麼治，朕要鎮遠侯平安無恙。李明全！去把最好的金創藥拿給太醫，若是做不到，你們就不用回京了。”

太醫渾身一抖，若是不能讓鎮遠侯醒來，他們都沒命回去了。

李明全領命，帶着兩個小太監往明崇帝所住宮殿跑去，以防萬一，他們出來時帶上了宮内秘藥，沒想到真派上用場。

明崇帝忽然看向宋暄，沉聲問：“宋少卿，當時究竟是什麼情況？什麼人膽敢行兇！”

宋暄收回看着進進出出的門口的目光，深深吸氣竭力壓下悲恸，啞聲道：“回陛下，臣當時正帶着六皇子在騎馬，沒過多久臣就感覺有點不對，第一次的暗箭被我們躲開了，但是随後又連着射來兩箭，臣與六皇子躲閃不及，就在臣差點以為要命喪于此時，是侯爺擋在我們面前。”

“可有看清放箭之人？”

宋暄搖頭：“當時情況太緊急，并未看見。”

明崇帝沉默片刻，然後道：“我聽六皇子說了，是你一直護着他才沒受傷，此事你有功，真不會怪罪于你。朕已經下令徹查，你先回去吧。”

宋暄沒懂。

“怎麼？”

“陛下，”宋暄道：“侯爺是因為救我們才受此重傷，我想……留下來。”

明崇帝自然是允了。

“陛下，禦林軍都統袁昇正在大殿候着。”李明全把藥送給太醫後，對明崇帝道。

明崇帝颔首：“那你就留在這裡，朕還有事。”

宋暄：“侯爺醒了臣會立即告知陛下。”

明崇帝離去後，就剩下宋暄和高柯。

先是受了驚吓，謝晏又在他眼前倒下，宋暄一直強撐着，直到現在，像是被抽離了所有力氣，腿一軟一個踉跄往地上跪去。高柯眼疾手快，及時扶了一把，才沒讓他摔在地上。

“宋公子，”高柯眼眶泛紅，侯爺上次受這麼嚴重的傷還是之前在幽州與突厥作戰，天知道當他看見那支箭射向侯爺的時候有多恐慌，“侯爺一定會沒事的，之前情況那麼兇險都挺過來了。”盡管這樣說着，但微微發顫的聲音還是表明他也不确定。

宋暄穩住身形，仿佛透過布幔看着渾身是血的謝晏，不知是在應高柯的話還是說給自己聽，喃喃道：“他一定能醒過來，會沒事的……”

過了很久，太醫才從帳篷裡面出來。宋暄和高柯立即上前。

“太醫，怎麼樣？侯爺醒了嗎？”

太醫無奈搖頭：“血是止住了，但侯爺高熱不退，仍然還處于昏迷，下官已經給侯爺服了藥，至于什麼時候能醒，下官也……”太醫歎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宋暄隻覺得心中有一片角落轟然傾塌，他死死抓住太醫的手臂：“太醫，你是京城最好的醫官，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

太醫斟酌用語，卻也隻能說一句：“隻要熬過今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得不到想要的回複，宋暄便沖進帳篷，高柯緊随其後。

整個房間内充斥着血氣與藥草的氣味，謝晏就那麼無聲無息躺着床榻上，往日深邃總是含笑的眼眸緊緊阖上，嘴唇蒼白無血色，因為高熱，額間鬓角布滿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