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紅停在原地,身後腳步聲也跟着停下。
她并沒有像一個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迅速轉身防備,而是握緊手中的樹棍,積蓄力量準備應付對方可能沖上來的進攻。
在這漫長的靜默中,隻有風聲簌簌。
好一會兒,她聽到身後傳來戲谑的聲音:“我不認識方向,跟着你走出去。”
看來身後那個鞑子也看出丹紅的意圖,不敢輕舉妄動。
他倆現在身體狀況半斤對八兩,真打起來還不一定鹿死誰手,這鞑子顯然不想賭一個概率。
不過他說的話,丹紅一個字兒都不信。
這些鞑子成日在草原上放牧,在馬上的日子比用腳走路的時候都多,怎麼可能會迷失方向?
更别說這鞑子能因她的威脅立刻冷靜行事,絕不是魯莽行事的家夥。
他跟着自己,要麼是想找機會報複,要麼……
這也是他的必經之路。
丹紅眼皮一跳,握住樹棍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不管是哪種可能,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甚至她更希望這鞑子的目的是前者,以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她還能跟人家掰掰手腕。
如果往西的方向也是他想去的方向,那前方等着她的會是什麼?
丹紅深吸了一口氣,遲遲沒有擡步繼續走。
她在思考現在一棍夯死後邊這個鞑子的可行性。
不管這個方向将會遇到什麼,現在幹掉這個鞑子,換條命總不算虧。
再說他要一直跟在自己後邊保不齊會節外生枝。
現在解決他也能減少被前後夾擊的可能。
丹紅想了很多,在原地停了很久,久到原本在她身後帶着幾分看熱鬧的嘲諷的柯察,慢慢生出一點忐忑。
他不敢走到丹紅前邊。
不管是拉近距離,還是走到丹紅前邊,他都怕丹紅偷襲。
他還有大好前途,一點都不想浪費生命在這個女人手上,水裡這女人不要命的狠勁确實吓到了他。
雖然柯察本人更覺得這是自己謹慎的表現。
二人就這樣在外人看來很是莫名的停頓僵持良久,直到丹紅微微一動。
柯察立刻後退半步,警惕地盯着丹紅。
并因為自己誇張的動作扯到身上的傷痕痛得龇牙咧嘴。
大約是覺得這樣草木皆兵的行為太過丢臉,他強壓着因為疼痛抽搐的嘴角,反倒讓整張臉都扭曲得滑稽。
不過很快柯察就顧不上這些有的沒的了。
他注意到偏身的丹紅默默握緊手中的樹棍,頓時警鈴大作。
下一秒,破空聲傳來。
柯察想要閃身躲避,錯位的胫骨難以配合的發出不肯重負的“咔”聲,讓這本該幹脆利落的側身變成摔在地上的狗吃屎。
哪曾想丹紅這一擊不過是疑兵之計。
看上去氣勢洶洶,實際上并沒用多大力氣,她輕松将揮出落空的樹棍收回,再度向柯察下劈。
用力躲閃的柯察重重摔在地上,在這電光石火間根本沒有逃竄的餘地。
就在樹棍帶起的氣流已經逼到柯察眼前,他緊張地閉眼逃避時,樹棍頂端參差的樹茬擦着他的眼皮而過,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咚”一聲撞地的巨響。
他聽見熟悉的語言正厲聲詈罵。
柯察睜開眼,眼皮上的傷口泛出一顆一顆血珠,順着眼角滑落,讓視野一半染紅。
他瞧見他的阿達按住了那個瘋女人。
同行人陸續跑到這邊,急切地環繞在他周圍,熟悉的語言是如此令人心安。
柯察終于徹底放松。
他擡頭,凝視着被按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瘋女人。
丹紅閉上雙眼,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果然。
當那個健壯的鞑子别住丹紅的雙手将她拎起來時,柯察顯然還對丹紅的老實将信将疑。
殊不知丹紅向來不會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現在周圍全是他們的人,丹紅身上又都是傷,掙紮不過是無用功,還不如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她倦倦地掀起眼皮,沉默的模樣像是認命了。
但柯察還是離她三尺遠,連上前耀武揚威的念頭都沒有。
看來是被她害得杯弓蛇影了。
他們用外族的語言交談着,丹紅一句都聽不懂,隻是看柯察時不時瞟自己一眼,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談論自己,還是他現在已經變成一隻驚弓之鳥了。
丹紅垂下眸,嘗試着扭動手腕,立刻被身後控制她的鞑子狠狠按住。
好吧,看來是一點兒機會都不給。
她再次擡眸,見這群鞑子就地取材給柯察簡單處理身上的傷口。
有人雙手遞上一把帶鞘的彎刀,是柯察先前丢在半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