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說笑着,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音。薛展一拍腦門:“糟了,差點忘了東他們的日常維護!”
“快去吧,”林鹿笑着推她,“我們改天再聊!”
……
薛展氣喘籲籲地跑進教學區,遠遠就看見東站在走廊中央,渾身顫抖,後腦勺冒出陣陣黑煙。
周圍的學生們紛紛繞道而行,有幾個膽大的還掏出光腦偷偷拍攝這難得一見的“機器人罷工”場景。
“展展!救我!”東的顯示屏上閃爍着誇張的哭泣表情,電子音帶着哭腔,“我感覺我的腦袋要爆炸了!”
薛展趕緊跑過去,安撫性地拍拍它的機械臂:”别急,馬上就給你修。”
她環顧四周,這裡是十三樓,到維修室還有好一段距離。眼看黑煙越冒越濃,情況危急,薛展一咬牙,拉住東的機械臂就往最近的雜物間拖去。
“走,去那邊修!”
東的履帶也罷工了,此刻正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吱”聲,薛展隻能忍住捂耳朵的沖動。
“輕點輕點!我的零件都要散架了!”
薛展額頭上滲出汗珠,“慢慢拖你才真要散架了!”
終于到了雜物間,薛展一腳踹開門,把東推進去。狹小的空間裡堆滿了各種清潔用品和雜物,牆角放着一個積灰的工具箱。
“是這個吧。”薛展拍了拍工具箱上的灰塵,打開後發現裡面的工具雖然老舊但齊全。
“嗚嗚嗚,”東的電子音透着委屈,
“今天我隻是想擦幹淨那塊黑闆,結果有個同學非說我擦得不幹淨,強行把我的清潔功率調到最大!我跟他說我的設定不能超過75%,他偏不信,說保潔機器人最會撒謊了...嗚嗚嗚...”
薛展一邊翻找着合适的工具,一邊安慰它:“下次你指認是哪個,我幫你出氣,現在先讓我看看什麼情況。”
她輕輕翻開東後腦的檢修面闆,裡面的電路闆已經有些發黑,幾個芯片燙得吓人。薛展小心地用散熱噴霧給它降溫,然後開始更換受損的部件。
“痛痛痛!”東的顯示屏上顯示出誇張的痛苦表情。
”你是機器人,”薛展無奈地說,“不會痛。”
“我有痛覺模拟系統!”東振振有詞,”最先進的那種!”
”真的嗎!這我倒是不知道。我盡可能快,你忍着點,馬上就好。”
“展展你最好了,”東的語氣立刻變得甜膩起來,“我就知道隻有你會心疼我...”
”少來這套,”薛展手上的動作不停,”這周的打掃任務一個不少。”
東的屏幕立刻切換成沮喪表情:“果然人和獸人都一樣無情...”
薛展不理會它的胡言亂語,繼續修理着。一邊忙活,腦子裡卻在和金老闆聊天。
“那老虎确實是有點眼力見,”金老闆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知道你的金屬能力,招你來管保潔機器人,不僅是情感陪護員,還兼職修理師傅。一人幹三份活,工資隻給一份,真會算計。”
薛展沒有接它的話,她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另一件事上。
金老闆見她沒回應,像是讀心術一樣猜出她在想什麼:
“這次還是多虧我了。誰能想到那老虎年輕時候居然也是憤青呢,還是什麼獸權主義者。你剛剛那番話肯定說到它心坎上了。”
金老闆得意洋洋地說,“這也告訴我們,網絡世界,發言要謹慎。誰知道幾十年後會被誰挖出來呢。”
是的,昨天晚上,薛展就開始琢磨怎麼從她現有的最粗大腿方玄那裡套取有關塞爾維斯的消息。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直接問太過冒險。畢竟已知信息太少,她不知道方玄和塞爾維斯之間是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聯系。
金老闆當時提議上網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到兩者的什麼信息。開始薛展是不以為意的。
“你還别不信,”金老闆信心滿滿地說,“互聯網是有記憶的。我可是高級黑客,就算被删的東西也能挖出來。”
在金老闆的堅持下,薛展同意了這個提議。沒想到這一搜,還真被它搜出了東西。不過不是方玄和塞爾維斯的秘密關系,而是是方玄的個人信息。
十幾年前在一個現已倒閉的論壇上,方玄參與過一場激烈的罵戰,内容頻繁提及到人獸平等、獸權主義,以及獸人主義協會這些字眼。
“你快看快看,”金老闆當時興奮得像發現了寶藏,“這個ID就是方玄,頭像還挺可愛的!”
薛展認真閱讀着那些帖子,不禁感到有些震驚。年輕時的方玄言辭激烈,情緒外露,和現在這個“溫和穩重”或者說是上班摸魚的後勤部主任判若兩人。
他在帖子裡多次強調獸人與人類平等的理念,甚至直言不諱地批評了聯邦政府的某些歧視政策。
“他當時還挺勇的,”金老闆感歎道,”這種言論在那個時代可是會惹麻煩的。”
順着這條線索,金老闆又找到了前幾年方玄在某網站上的讀書記錄,依舊包含大量獸人權益相關的内容,但他沒有發表任何評論。看來随着年齡增長,方玄變得謹慎了許多,但内心的信念似乎依然未變。
“啊!”東突然大叫一聲,把薛展的思緒拉回現實。
“怎麼了?”她趕緊問道。
“沒什麼,”東的顯示屏上顯示出一個狡黠的笑臉,“就是看你發呆,逗你玩的。”
薛展松了口氣:“行了,基本修好了。記住以後誰敢再調你的清潔功率,報我的名字,知道嗎?”
”知道了~”東乖巧地回答,同時發出一連串歡快的電子音,“展展最好了!我要永遠抱展展大腿。”
薛展合上檢修面闆,拍了拍它的金屬腦殼:“好了,趕緊回去工作吧。我還有别的事要處理。”
看着東歡快地滑走,薛展不禁感慨自己竟然在這麼短時間内就習慣了這份工作。金屬感應能力确實在修理機器人方面很有用。
“别發呆了,”金老闆在她心裡催促道,“還有西、南和北等着你去檢查呢。”
“我知道,”薛展收拾好工具箱,站起身來,“我們先去找西吧,它肯定還在食堂。”
走出雜物間,薛展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構思如何利用方玄的獸權背景,繼續在他面前扮演一個關心獸人權益的角色,從而套出更多有關塞爾維斯的信息。
畢竟,能否回到藍星的希望,很可能就藏在塞爾維斯兔族那個名為羅比的兔子身邊。
但首先,她得先解決這些的機器人孩子們的問題。薛展歎了口氣,加快腳步朝食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