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室内的燈光明亮而冷峻,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液的氣味。薛展站在角落,看着躺在床上的瑪爾塔。
朱利安站在床邊,仔細檢查着儀器數據。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
“情況怎麼樣?”薛展輕聲問道。
朱利安擡頭看了她一眼:“很糟。她的體溫在快速下降,核心體溫已經低于32攝氏度,再這樣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薛展皺起眉頭:“能穩定她的狀态嗎?”
“我正在嘗試。 ”朱利安猶豫了一下,“常規醫療手段對她沒有效果。檢測結果顯示她注射了太多基因穩定劑。”
他們的談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門開了,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塞爾維斯軍校制服的中年男性,自稱是輔助老師。
“我們的隊員情況如何?”他直接問道。
朱利安簡要解釋了瑪爾塔的狀況,但當他提到基因穩定劑時,那位輔助老師的臉色明顯變了。
“這些都是内部醫療安排,與比賽無關。”他打斷了朱利安,“根據大賽規則,我們有權帶回自己的隊員進行治療。”
朱利安眉頭微皺:“她現在的狀态不穩定,移動可能會加劇症狀。”
“我們有專業的醫療團隊,”輔助老師的語氣不容置疑,“并且已經做好了轉移準備。”
說話間,幾名塞爾維斯的醫護人員已經推着特制醫療艙進入了房間,熟練地将瑪爾塔轉移到艙内。
朱利安想要再說什麼,但輔助老師已經遞過來一份數字文件:“這是聯邦大賽委員會的批準,你可以查閱。”
文件确實蓋有聯邦大賽委員會的電子印章,上面清晰地寫着允許塞爾維斯軍校将瑪爾塔帶回接受治療的許可。
朱利安和薛展對視一眼,知道他們無法阻止。
“告訴我們她的情況是怎麼造成的?”薛展嘗試問道,“這可能與場地安全有關。”
輔助老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隊員的個人身體狀況與場地無關,這是我們的内部事務。請專注于你們自己的工作。”
說完,他示意醫護人員推着醫療艙離開,留下薛展和朱利安站在空蕩蕩的醫療室裡。
薛展沉默了片刻,回想起冰原上發生的一切:“瑪爾塔的情況可不尋常。”
“很可能是基因改造後的不穩定狀态,”朱利安點點頭,“如果沒有定期注射穩定劑,改造的基因會失控。”
他突然停下來,深吸一口氣,轉向薛展:“對了,我想為之前的行為道歉。”
“什麼?”
朱利安的表情真誠而歉疚:“我之前對你的态度很不專業,而事實上,我一直很欣賞你的冷靜和判斷力,尤其是在冰原上救回機器人的行動。”
他的翅膀微微展開又收攏,似乎是一種緊張的表現:“我不應該用求知若渴的态度對你說話。你是個出色的團隊成員,而我的行為很失禮。”
薛展沒想到這出,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但他的語文水平和時間觀念都是一言難盡。
“我原諒你了,”薛展最終說道,“你的道歉很真誠,而我更是個大度的人。”
“謝謝。”他伸出手,“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
薛展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住了他的手:”好的,重新認識。”
朱利安微笑起來,笑容溫暖,讓薛展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放松下來。
“現在,”朱利安的表情又變回了專業模式,“讓我們來分析這個樣本。”
……
比賽仍在繼續。塞爾維斯軍校的隊伍雖然少了一個主力隊員,但依然堅持參賽。然而,失去瑪爾塔這個關鍵的爆破手,他們的戰術體系出現了明顯的漏洞。
薛展站在後勤區的監控室内,看着屏幕上塞爾維斯軍校與阿波羅軍校的對決。
“情況不太妙啊,”莉娜站在薛展旁邊,輕聲評論道,“沒有瑪爾塔的遠程火力支援,謝凡真的近身戰術很難施展。”
屏幕上,謝凡真的機甲正試圖突破阿波羅軍校的光牆防禦,但每次沖鋒都被精準的遠程打擊逼退。笑渡和笑溪嘗試從側翼突破,卻被對方的支援火力牽制住。
“他們的配合還是很默契的,”薛展觀察道,“隻是戰術被針對了。”
……
“塞爾維斯軍校,淘汰!”解說員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賽場上。
薛展看向另一個屏幕,她看見笑渡不甘的表情。北極狐獸人咬緊牙關,眼中怒火熊熊燃燒。
“第一輪比賽結束,塞爾維斯軍校出師不利,”莉娜搖搖頭,“這可能是他們近十年來最差的開局了。”
“難免的,”朱利安走過來,手中拿着一個數據闆,“少了一個主力隊員,戰術體系被迫調整,再加上對手做了充分準備...”
“資料包?什麼資料包?”薛展看着朱利安遞過來的幾個厚厚的文件夾,有些疑惑。
“給參賽隊伍的機密資料,”朱利安解釋道,“這是後勤小隊的福利之一。”
他指了指薛展手中那份标有“公共獸人學院”的文件夾:“這是你負責的隊伍,記得在今天訓練結束後交給他們的隊長。”
薛展接過文件夾,猶豫了一下:“這裡面是什麼?”
朱利安微微一笑:“詳細的賽場地形圖,大部分參賽隊伍都會收到類似的資料包,隻是内容會有所不同。”
薛展瞪大了眼睛。
朱利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自己那份遞給了莉娜:“卡爾文軍校,記得準時送到。”
莉娜接過文件夾,熟練地塞進了背包:“知道了。”
羅蔔丁走過來,默默接過他那份,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收了起來。
毒舌不斷的艾登也沒有發表任何評論,隻是機械地将文件夾放入了内置儲物格。
薛展:“為什麼它也有?”
艾登:“哇哦哦,看來某隻豬準備挑起碳矽大戰,這顯然違反了聯邦智能機械法第三百二十五條,莉娜,你可以告訴我關于這條法令的具體内容嗎,因為我有點忘了。噢噢噢,尤其是攻擊者負全責,而被攻擊者獲得補償津貼的那部分。”
“艾登,事實上,數據庫沒有受損,你就不會忘記。”
艾登機械轉頭,直到莉娜被她盯得渾身發毛。
“就這樣,你們還好意思說碳基比矽基更有心呢。”
朱利安貼心解釋道:“它的那份是空的,好讓機器人在……”他的手在空中比劃,像是在想如何措辭:“超過百分之八十碳基率的小隊裡不感到被排擠,一種儀式感。”
“隻是随口問問。”薛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休息。
“我唾棄,”她在心中默默地想,“唾棄這肮髒的,明目張膽的作弊,并且...”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夾,“成為作弊的一員。”
朱利安注意到了她不自然的表情。
等其他人都離開後,他靠近薛展,輕聲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薛展看着他的眼睛:“這到底有多平常?”
朱利安看了看四周,确認沒有其他人。
“聯邦軍校大賽看似盛大,但除了選拔人才,更是做給民衆看的一場秀,”朱利安壓低聲音解釋道,“或者說一條産業鍊。四年一次的大賽,給各行各業帶來的利潤都是巨大的。”
“所以比賽本身并不重要嗎?”
“不是不重要,而是有更深層次的意義,”朱利安繼續說,“真正重要的軍事人才,往往不被允許抛頭露面。有一套極其嚴格的篩選機制,他們是聯邦潛伏在暗中的衛士。”
薛展恍然大悟:“比如你嗎?”
朱利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波動,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把資料送到吧,你會發現每個隊伍都在各展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