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運似乎并未對她展現絲毫憐憫!
夜幕低垂,戶外溫度本就已低至冰點,而天空卻又不合時宜地飄起了細雨。
那晶瑩的雨點仿佛裹挾着冰霜,初時落在身上帶來一陣陣細微的刺痛,随後這種感覺便逐漸消失,隻留下一片四肢的麻木與僵硬。
雨水模糊了視線,非但沒有帶來絲毫清醒,反而加劇了她的困倦,使得眼皮愈發沉重,就連呼吸也變得微弱而輕柔……
玉凝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夢境之中,周遭一片也如眼前的場景一樣,漆黑、潮濕與冰冷:她以幼年的模樣,手持一把沉重的紙傘,在山間泥濘的小路上奮力奔跑。前方,道路消失在茫茫山霧中;後方,退路也被山霧吞噬。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隻知腳下有路,必須前行。
紙傘的木柄沉甸甸的,壓得她肩膀酸痛。她偶爾發出的呻吟聲,卻引來了前方之人的不滿。那人轉過身來,出手糾正她的姿勢,嚴厲地訓斥道:“走路要專心,不要東倒西歪!”
玉凝心中憋屈,卻不敢頂嘴,隻得咬緊牙關,忍受着疼痛,更加用力地撐着傘柄,按照對方的指示規矩地走路。
前方之人身着一襲水墨色流雲絲絨裙,頭上簡約地别着一根玉簪子,耳畔挂着水滴形耳墜,再無其他繁瑣配飾。她卻渾身散發着一種冰冷而不近人情的疏遠感,宛如冰山上的雪花,不食人間煙火。玉凝并不認識此人,但總覺得對方的側臉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随着道路的愈發陡峭,兩人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玉凝已經竭盡全力提速,卻依然落後對方五步之遙。她意識到是紙傘拖累了自己,于是果斷收起雨傘,任由雨水打濕身體,三步并作兩步地追趕着前方的身影。
穿過一陣濃密的白霧,玉凝和那人來到了山腳,一塊刻有“黑匣山”三個大字的石碑赫然在目,其旁停着一輛款式老舊的小轎車,仿佛是七八十年代的老爺車,透着一股複古的氣息。
玉凝滿心好奇,問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嗎?”
對方并未回答,隻是默默領着她走進了車廂。
車廂内空氣稀薄,加上一路無言,氛圍異常沉悶壓抑。雨勢漸大,如豆大的雨點狂抽車窗,鞭策聲此起彼伏,令人揪心。窗外的景緻也變得詭異,一排排紅色尾燈如同猙獰的紅眼,凝視着玉凝。
她終是忍不住問道:“還有多久才能到?”
司機簡短回應:“快了。”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終于停下,停在一棟大房子前。随後,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大叔從房子裡走出,正是玉凝的養父!
淚水在玉凝眼眶裡打轉,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卻止步于車外,因為深知養父已逝,所以懷疑眼前之人或許隻是個幻影。
養父面帶慈笑,主動走來,熱情招呼:“玉凝,終于能見到你了!”
這一聲“玉凝”,恍若隔世,她的眼淚終于決堤,正訴說着無盡的心酸和委屈。
送她來的那人并未下車,隻是拔下頭上的玉簪,遞給玉凝,語氣冰冷:“日後若有所求,帶上這支玉簪來找我。”
言罷,汽車引擎轟鳴,車窗緩緩升起,那人自始至終未曾正眼看她。
玉凝将此舉視為嫌棄,汽車啟動時,她未出聲挽留,就這麼平靜地接受了被抛棄的事實。
養父牽起她的手,溫柔地說:“外面冷,我們回家……”
夢境戛然而止,玉凝恍然意識到,這并非夢境,而是深埋于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隻是太過久遠,幾乎被遺忘。
養父在世時,對她疼愛有加,勝似親孫。這也導緻他老人家一經去世,她便被那家人無情地掃地出門。養父性格溫柔而剛毅,面對醫生僅餘三個月生命的宣判,他硬是憑借頑強的意志,撐過了大半年。他常說:“命運不可信,隻信自己。唯有相信自己,方能逆天改命。”
此刻,玉凝憋着一口氣,雙手緊握雜草,拼盡全力想要挪動身體,然而現實卻異常殘酷,她的努力隻是加重了傷勢,生命之火也逐漸熄滅。
“對不起,養父,玉凝恐怕無法繼承您的意志了……”她放棄了掙紮,閉上眼睛,打算安靜地度過這最後的時光,“原諒我的無能……”
“你已懦弱至此了嗎?”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讓玉凝強撐着眼皮,想要看清對方的容顔。可她隻能看見一雙精緻的白色靴子,和一節繡有鱗紋的衣袍下擺。她誤以為是白無常來索魂,輕笑一聲:“我還以為死後能上天堂呢。”
“想死?”對方一把扼住她的脖頸,将她提起,冷聲道,“休想!”
“啊——”玉凝猛然驚醒,發現自己依然活着,心中驚喜交加。更令人驚奇的是,她全身的傷口竟然不治而愈,連一絲疤痕都未留下。她不禁驚歎:“竟然一點傷痕都沒有,我的恢複能力也太驚人了吧!”
“哼,不自量力!”身旁傳來一聲嘲諷,玉凝扭頭望去,竟是那天追殺她的男子。一認出對方,她立刻拔腿欲逃,卻瞬間被對方抓住衣領拽了回去。男子逼近她,冷聲道:“你覺得你能逃得掉?”
玉凝顫抖着搖了搖頭,老實回答:“逃不掉……”
男子神色略緩,但語氣依舊冰冷:“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
“嗯嗯。”玉凝乖乖地坐在草地上,等待男子的發問。
男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自何處?”
“我叫玉凝,來自黑匣山。”
“玉凝?”男子聞言,眉頭緊鎖,“你可認識一個名為姜玉蕪的人?”
“不認識!”玉凝堅決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