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阿水單獨騎一匹馬,把阿米扶上自己的馬背和她共乘一匹,稍作觀察之後,便策馬向來路飛奔出去。天野說了,先回家。
可是,三個人不過剛剛走到小鎮的主幹道上,遠遠就看見城門口似乎有人。城門口的人也一眼就看見了她們,說話間便飛奔追來。
那些人的手段她已經領教過了,絕不能落在他們手裡。她心中念頭電轉,急忙勒馬回轉,希望回到石門時那男子還沒有回去,敲門之後裡面的人可以立馬開門把她們放進去。
然而,回到石門正對着的街前卻被眼前一幕吓得差一點魂飛魄散。兩頭猛虎散在街面上,血口大張,要吃人似的。
片刻之後想到這應該是城中的雕塑,回過神繼續往前,那些大蟲竟動了起來。它們肩胛拱起,鼻翼翕張,眼睛裡微光閃動,随時會撲過來的樣子。
孟清田不知道好好的大街上怎麼會突然一下子冒出來老虎,動卻是一下不敢動了。身後的尾巴追過來,剛開始還兇狠地叫嚣着,看清前面的大蟲後也是立馬就噤聲了。
雙方僵持着,互相瞪視,觀察,誰都不動。就在孟清田不知道這對峙要進行到何時的時候,石宮頂上的滾滾黑煙裡突然竄出來好幾個人影,一群壯漢吱哇亂叫,連滾帶爬向這邊跑來。
當他們看清面前也有老虎時,已經被包圍了起來。孟清田從五隻大蟲的包圍圈裡看過去,一眼看見先前帶頭的男子和天野也在裡面。
大蟲在人群外圍轉着圈,步态從容,神态各異,既沒有放過他們的心思,似乎也不急着進食,讓人摸不着頭腦。
在一片駭人的死寂當中,阿丹大嬸推着阿麗切,從石門深處緩緩升上地面。
前一天奄奄一息的阿麗切,此時不知為何已變得容光煥發,她坐在一把木質輪椅裡,神情淡然,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沖為首的男子指指孟清田所在的方向,道:“讓她們走。”
男子擡起一隻手臂,從城門口追來的人分散于道路兩側,為孟清田讓出一條路來。
孟清田為難地看看被大蟲包圍的天野和邊上的老婆婆,咬咬牙帶着阿米和阿水離開了那裡。
也就是她一走,城門口追來的人雙箭齊發,雨點一般的箭矢向大蟲飛去。老虎突然被攻擊,猛地爆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向衆人沖去。
隻不過,它們用以攻擊的不是利齒亦非巨掌,而是在撲向人群的一瞬突然化為奪目的烈焰,向他們的身上狠狠沖去。
猛虎原來竟是紙虎,人們反應過來,迅速反撲。五隻不久之前還氣勢洶洶的百獸之王,不多時便通通化為灰燼。灰白的天空下,橙紅色的火焰在風中飛舞,像老虎不甘心的精魂,徐徐升上天際。
“死老太婆,居然敢吓唬本少爺!”男子手中長矛一甩,差一點就落在阿麗切頭頂。
阿麗切微微一笑,“老太吓唬你什麼了?你心中有什麼,便看到什麼,與我何幹?”
“你!”不久前的恐懼尚未完全抽離,男子發紫的嘴唇哆嗦了兩下,忽地笑了,“你愛說什麼便說什麼!”他看看天色,“天要黑了,既然把你抓着了,也能回去交差了!”
他翻身上馬,長矛點過阿麗切、阿丹、天野三人,指示衆壯漢,“把她們捆了,帶回赤柳去!”
他走了幾步又想起來,“那個女的呢?還有那兩個小的,找着了一并捆上!”
留下尋找的幾個人不願在狼山過夜,草草搜尋了幾個地方便逃跑了。
孟清田在阿水的帶領下在鎮上一處隐秘的地窖裡藏了起來,一直待到午夜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形。阿水去外面打探了一番回來,告訴孟清田那些人全都走了,她才帶着阿米從地窖裡鑽出來。
一輪滿月挂在天邊,将如水的月光灑向人間。孟清田看着街上滿地的狼藉,問阿水和阿米願不願意回到石宮裡去,兩個人都是搖頭。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本想等到天明再做打算,阿米卻在下半夜突然發起了燒。阿水說鎮上的醫者都被那些人殺了,沒有人懂醫術,隻能扛過去。
眼看阿米越來越燙,甚至開始抽搐,孟清田讓阿水帶她們去一間幹淨有水的房子,幫阿米降溫。
兩個人帶着阿米悶頭趕路,走着走着,突然在灑滿月光的路上看到一匹馬的影子。擡起頭,一匹閃着光的銀馬背上高坐着一位矜貴無比的女子,她身披一件月白鬥篷盯着她們,仿佛就是月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