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俊風出海期間,雲芳帶着公司的業務員蘇小慧去法國參觀了蘭蔻現代化實驗室,又去了美國紐約考察雅詩蘭黛産品。在紐約,她們通過當地華人組織找了一個翻譯,竟然是在美國留學讀博的黃靈。黃靈跟着導師大衛·湯姆裡特從哥倫比亞大學來紐約參加學術論壇,閑來無事就利用閑散時間打點零工。
黃靈和雲芳很是投緣,開始談好了每天隻陪三個小時,過了幾天,黃靈就和雲芳天天粘在一塊了。
小慧有些不安地說:“老大,咱們正事兒幹完了就回賓館吧!”
黃靈和雲芳看她這副擔心的模樣都笑了,黃靈說:“你是心疼你們家大小姐出不起服務費麼,還真是個好管家,我這個人公私很分明的,講英語才收費,講漢語是免費的。”
小慧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那就好!”
雲芳瞪了她一眼,調笑說:“真沒出息,早知道就不帶你出來了。”
晚上,黃靈也跑到雲芳的房間聊天,雲芳正在撥弄着手機發呆。
“怎麼了?想你男朋友了,那就打電話啊!”黃靈笑着說。
“哎,打不通啊,他出海執行任務了,要一個月呢,海上沒有信号,也不知道到哪裡了。”雲芳發着愁說。
“你男朋友也是海軍麼?”
“什麼意思?你男朋友也是?”雲芳回道。黃靈的臉一紅,發覺自己說錯了,馬上搪塞說:“都是當兵的,我還真分不清楚是什麼兵種。”
黃靈說完又補了一句,“有照片嗎?給我看看,長得帥不帥?”
雲芳驕傲地噘着嘴說:“他是世界上最帥的軍人!”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機裡的照片拿給黃靈看。
黃靈看到照片,呆呆地愣在那裡,俊風摟着雲芳的樣子是那麼的甜蜜和幸福,她忽然感到一陣難以控制的揪心疼痛。
“怎麼樣,帥不帥啊?”雲芳搖着黃靈的胳膊問。
黃靈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幽幽地說:“原來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們都不是!”
雲芳當然不知道黃靈所言何意,隻道她是在羨慕自己,“你男朋友呢,也給我看看麼!”
黃靈應承着說:“等回到國内吧,回國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紐約的街上冷冷清清,黃靈的心也是如它一般空蕩,她拿過全額獎學金,也是導師最為器重的學生,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就留在這個萬人向往的國度,随意地謀一份高薪,過上優渥的生活。她也确實這樣想過,斬斷與過去的一切,擺脫情感上的掙紮,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不應該這樣做,她不能辜負祖國的培養,不能辜負大洋彼岸的期盼,她已經不僅僅代表自己一個人,她獲得的成就越多,身上的使命也越重。想到這裡,她重新昂起頭,闊步向前走去。
小慧來到雲芳房間,“老大,咱們什麼時候回國,還要再去日本呢,如果不早點回去,怕是不好安排日程了。”
“在美國多呆幾天吧,難得找到個好朋友,陪咱們多逛逛,日本不去了。”雲芳若無其事地說。
“什麼?不去了,日本才是咱們合作的重要客戶啊,咱們那麼多産品合同,不去可不行啊!”小慧有些着急地說。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俊風不想讓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回來給他個驚喜。”雲芳癡笑着說。
“老大,你可不能聽他的,咱們生意做得好好的,可不能打亂計劃,再說,他又不懂,你聽他的幹什麼。”
雲芳不滿地說:“什麼他,他,他的,他沒有名字嗎?我是軍嫂,也要遵守部隊規矩的,我可不能給敵子送槍子,賺錢有那麼重要嗎?”
小慧嘟囔着說:“還沒結婚呢,就把自己當軍嫂了,都說戀愛的女人會變笨,果然一點不假,以前老大你那麼精明強幹,現在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回去我要告訴董事長,不能讓你再管公司了,不然要給你管倒閉了。”
“唉,你向着誰啊,你這個死小慧,腦子就跟榆木疙瘩一樣,虧我對你那麼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打你主子的小報告。”說着,雲芳拿着枕頭撲了過來。
吓得小慧趕緊跑到洗手間,鎖上門,在裡面叫道:“我誰也不向着,誰有道理我就聽誰的!”
“好,有種你就别出來,今晚睡洗手間吧,别人我治不了,還治不了你。”說完,雲芳躺在大床上睡覺了。
為了照顧好雲芳,小慧隻開了一間房,但标間沒有了,就要了一間大床房,兩人睡一起。小慧躲在裡面,過了十幾分鐘,聽着外面沒動靜了,就蹑手蹑腳地出來了。
雲芳已經睡着了,睡在床邊上,給小慧留了一大片位置。小慧很是感動,給雲芳蓋好被子後,自己也躺了下來。她知道,雲芳是一個善良的人,有活絡的經濟頭腦,但絕對沒有任何壞心思。小慧喜歡跟着雲芳,也願意死心塌地追随她,維護她。可小慧也不允許她犯錯誤,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但小慧哪能真正體會到愛情的魅力呢,如果事事通透,事事理智,那又能算得上真正的愛情嗎?
第二天,黃靈又陪着雲芳跑了一圈業務,吃中飯的時候說:“雲芳,我以後幾天不能再做兼職了,我們研讨會開完了,我要回學校去,科研任務很重,導師也不會放我假的。”
雲芳可惜地說:“你才陪了我兩天,以後你回國一定要去找我,既然你要回學校,那我們明天也回國了,再逛也沒意思了。”說完,将一個信封塞給黃靈。
其實,黃靈對雲芳一點也不反感,她甚至感到一絲欣慰,畢竟俊風找到一位能夠陪伴他的好姑娘。黃靈打開信封一看,馬上退還了一半給雲芳,“無功不受祿,我可不能占你這麼大的便宜,費用都是事先講好了的,再說了,如果我收下這麼多,你們家小慧該不高興了。”
說的小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雲芳見黃靈如此堅決,也沒有再推托,她心裡還是很敬重黃靈這麼講原則的,換作其他一般人早就高興地收下了。
雲芳回到上海的時候,一下飛機就收到俊風的短信,他已經提前回來了,在珠海十二号軍用碼頭上的岸,休整一天就可以回甯城了。雲芳高興壞了,回完俊風的消息後,她讓小慧一個人回去,自己馬上又買了一張去珠海的機票。
海三支隊的軍用招待所是對外營業的,雲芳從前台打聽到俊風的房間。聽到敲門聲,俊風以為是服務員,直接回道:“門沒鎖,自己進來好了!”
雲芳推門而入,俊風正背對着她收拾東西。雲芳上去緊緊地摟住俊風的脖子,把他吓了一大跳。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是雲芳的時候,兩個便忘情地激吻起來,連門都忘記關,仿佛這個世界隻屬于他們兩個人一樣。雖然隻有短短二十幾天,但他們好像分開了好幾年一樣,連呼吸都想着對方的味道。他們熱烈而滾燙的愛,綻放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像深海裡波濤洶湧的浪花,呼嘯着一次又一次沖向更高的頂峰。
雲芳渾身酥軟地躺在俊風的懷裡,怎麼也不願意起來,“明天,咱們直接回老家吧,别回甯城了,跟我爸媽商量一下,把婚事定下來。”俊風撫摸着雲芳說。
“你是我老公,我聽你的,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人家不都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嘛!”雲芳嬌柔地說。
即便第一次見公婆,她也不會太緊張,從小良好的教育和富足的生活讓她自信而大方,她從來沒有擔心過會有任何人看不上自己,甚至連想都沒想過,也許這就是上層人的自信,是刻在骨子裡的自信。在雲芳的觀念裡,婚姻就是愛情,也必須是愛情,沒有房子、車子、票子等一切雜念。她不會考慮也不用考慮,她隻需要找一個她愛的人,并且也一定要愛她的人,她找到了,而且是一見鐘情,一眼就愛上彼此的人。她的生活中有呵護,有激情,有浪漫,有憧憬,有别人窮極一生都無法企及的一切。這,就是幸福,一種純粹的幸福,一種不會像普通人那樣被捉襟見肘的現實擊垮,被唠叨瑣碎的生活磨平,被無休止的盤算計較傷透的幸福。也許,他們的愛才算是世間真正的愛。
俊風提前跟姐姐俊容打了個電話,第二天就帶雲芳回了興曲縣,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北方小縣城。
俊容開車一個人去車站接了他們,“喲,雲芳本人比照片上更加漂亮啊!”俊容笑嘻嘻地接過雲芳的背包說。
雲芳趕緊把包又拉了過來,笑着說:“姐,我不累,你也好漂亮。”
“我就說俊風這小子福氣好,找的女孩子都……”俊容順嘴說了一半,吓得趕緊收了回去,“你們倆都上車,肯定餓壞了,咱們回縣城吃飯。”
“姐,這才幾點,不上不下的,吃什麼飯。”俊風問道。
“那就回家先休息一下。”俊容接過話說。
俊風緊張地說:“不,不,不回家,我們住賓館吧,我已經提前訂好了,不住家裡!”
俊容沒再說話,她知道俊風在擔心什麼,心想,住在外面也好,省得在家裡發生什麼不愉快。
晚上,俊容在飯店裡訂好包廂,就回家去接爸媽。玲玉一臉的不情願,坐在那裡生悶氣,俊容也有些惱火了,“媽,你就不能去換身衣服,趕緊收拾一下,來者是客,好歹給人家個笑臉麼!”
“找這種媳婦,還讓我有笑臉?要不是你爸求我一天,我都懶得去!”
仁旗在一旁盡量克制着,還是扮出一副笑臉,“玲玉,别再嘴巴不饒人了,你再這樣下去,是在為難自己的孩子啊,俊風已經決定了,咱們就順着他吧,别弄得家裡不團結!”
玲玉這才緩了一緩,随便換了身衣服就一個人先出門了,坐到車上,悶悶不樂,誰也不理。
席間,雲芳見了俊風的父母,趕緊站了起來,叫道:“叔叔,阿姨好,這是我給你們帶的禮物,一點小小的心意,請你們收下。”
仁旗接過來,笑着說:“好,好,來就來嘛,還帶什麼禮物,趕緊坐下,别老站着啊!”
玲玉沒有說話,直接坐了下來,也不知道瞧沒瞧見雲芳長什麼樣,她也懶得看。看到玲玉坐得離雲芳比較近,俊容趕緊上前說:“媽,您身體不好,就别坐在風口了,朝裡面坐!”說着,把她媽硬拉了起來,推到了對面的座位,自己則坐在雲芳的旁邊,和她打岔聊了起來。
“姐夫怎麼沒來?”俊風問。
俊容趕緊幫襯說:“你姐夫天天忙,晚上也不閑着,縣委裡的材料一個接一個,我都勸他,趕緊調個部門算了,這麼下去身體哪吃得消。”
“調什麼調,縣委辦公室哪是人人都能進的,這主任也不是誰都能幹的,進了政府大院,那身份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樣,掙多少錢的人都比不了。”玲玉闆着臉,表面上是教訓俊容,話裡話外也是意有所指。
雲芳心思比較單純,沒有聽出來什麼意思,小聲問俊風,“進了大院有什麼不一樣?”
俊風私下告訴她,“别聽我媽的,她這人執拗得很,今天在家裡肯定和我爸吵架了,心情不好,咱們盡量别招惹她,趕緊吃飯,吃完我帶你逛街去。”
“小芳啊,你爸媽身體也都還好吧,回去以後代我們向你爸媽問好,我們一時半會兒也過不去,如果以後有空,也帶你爸媽來這裡逛逛。”仁旗微笑着說。
“謝謝叔叔,我爸媽身體好得很,雖然他們和你們年紀差不多,但他們天天鍛煉,看着可比你們年輕多了。”
玲玉的臉色一下子拉得更難看了,雲芳也忽然發覺話說得太快了,一時沒注意把握分寸。
仁旗也是尴尬地笑了笑,“是啊,南方的水土更養人,以後我和你阿姨也要多去住住,說不定也變年輕了呢!”說着,看向玲玉。
“要去你自個兒去!”玲玉瞪了仁旗一眼。
“趕緊吃飯吧,呆會兒飯菜就涼了。”俊容趕緊招呼着說。
晚上,仁旗在靠在床頭看報底,玲玉哆磨着說:“一看她就不是懂事兒的孩子,沒禮貌沒教養的,就是個暴發戶家的樣子,俊風也是被她鬼迷心竅了,咋就能看上她了,你看看人家程程,瞧人家那眼裡見兒,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哎,我這輩子算是沒有好兒媳婦的命了!”
仁旗摘下眼鏡,不耐煩地說:“你差不多就行了,看你在飯桌上的樣子,跟個孩子怄什麼氣,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埋怨什麼呢,俊風把小芳帶來,就是奔着結婚來的,你就别再不滿意了,我看小芳就挺好的,心眼直,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和歪心思。”
“行,行,你們都是一家人了,我是外人,行了吧,以後你們過吧,我呆在老家一個人過,誰也别來煩我。”玲玉怒氣沖沖地說。
仁旗也是急了,“真是越老越不像話!”說完,起身走到書房去了,拉開抽屜,望着那塊磨舊的手表,呆呆地歎着氣。
雲芳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從玲玉的态度上,她就直覺地感到這個婆婆似乎對自己不滿意。她洗完澡,一邊吹着頭發,一邊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心裡胡亂地琢磨着。
“俊風,我哪裡做錯了麼,我看你爸挺好的,你媽好像對我很冷淡的樣子,是我長得不好看嗎?”雲芳肯定意識不到這個北方小縣城裡的人是如何想的,他們對于體制内工作的那份執着和瘋狂,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那是高人一等,秒殺一切的存在,什麼富翁老闆,在體制工作面前那都不值一提。在他們眼裡,除了體制内的工作,其他的都跟失業差不多,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飯碗說丢就丢,一點也不保險。
俊風當然也知道原因,但他也不想戳破,隻得安慰雲芳說:“你要是不好看,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美人了,從我小時候,我媽就這個脾氣,誰的面子都不給,我爸都是躲着她走,以後咱們也躲着她。”說完,伸手摸進雲芳的浴巾裡,不停地撓捏着她的豐乳。
“你讨厭,人家心情不好,今晚不要!”雲芳把他推到一邊。
“要不要不是你說了算,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沒一工夫,雲芳就被俊風哄得開心起來,她騎在俊風身上,擰着他的耳朵說:“以後不管什麼時候,你必須聽我的,不能聽你媽的,不答應,我就把你耳朵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