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檸曦死死地盯着他,抓緊手中的筷子,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注意到她的視線,男人轉頭,冰冷的目光射向她,随後看到她的面容神色一怔。
他停下來,身旁的女人也停下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随後驚訝地跑過街,進到面館,看着夏檸曦擔憂問道:“小溪,你怎麼在這裡?是楊奶奶病情又加重了,你帶她來醫院嗎?錢夠不夠用,我這裡幫你出。”
夏檸曦這才注意到她是夏春滢,她看看她,再轉頭看看跟上來的賀明澤。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會走在一起?
“小溪?”久久沒有等到她回答的夏春滢碰了碰她肩膀。
夏檸曦回神,轉頭看向這個許久不見的老友。
額頭飽滿圓潤,臉微方,膚色偏深,瑞鳳眼,很大氣的女性長相。
夏春滢爸爸是村長,也有着普遍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但是因為去外面讀過幾年書,相對沒有那麼嚴重,對一對兒女日常對待沒有太大的區别。
也就養成了夏春滢覺得自己不比哥哥差,小到玩遊戲,幹農活,大到讀書都跟哥哥争第一的要強性格。
在對從小養大夏溪的楊奶奶面前,夏檸曦要竭力僞裝夏溪,生怕楊奶奶懷疑。
而在這個總共沒見過夏溪幾面的夏春滢面前,夏檸曦倒是不怕,低聲把楊奶奶過世的事情告訴她。
她說的心不在焉,餘光一直在關注旁邊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就像在外面吃盡苦頭的孩子,見到可以撒嬌依賴訴苦的人一樣,滿心的情緒根本控制不住。
她鼻頭發酸,不自覺露出委屈難過的神色。
夏春滢沒有多想,以為她奶奶去世,還在難過之中,于是憐惜地抱着她溫聲安慰。
賀明澤盯着眼前過分年輕的少女,黝黑的雙眸中翻滾劇烈的情緒。
不是因為眼前的人和他寵到大的人兒很像。
而是她此時的動作神情,讓他忽視不了。
那抿緊的唇,微微下垂的唇角,滿是委屈的水眸,以及攥住褲腳的白嫩小手。
這是夏檸曦真的委屈時的标志性動作,從小到大賀明澤見過不知道多少次。
很多時候,夏檸曦故意裝作委屈的樣子,找他撒嬌,他都能分辨的清清楚楚,但看破不說破,偶爾也樂在其中。
而現在眼前的少女,就是他的曦曦真的委屈難過,想找他安慰做主的時候會出現的姿态神情。
會是她嗎?賀明澤狹長的眸子緊緊盯着她,長睫承受不起某種情感般顫動,像是在找某種救贖。
但是很快他就自嘲地勾起嘴唇,搖了搖頭。
他親手把沒有氣息的她放進棺木的……
怪力亂神的事他從來不信,每當别的公司開啟大工程請神拜佛時,他都沒有模仿過,而是覺得與其花大價錢請那些神棍來做法拜神,不如花錢仔仔細細檢查工程裡的安全隐患,确保公司不出事故。
可現在,他竟然想信了,賀明澤眸光恢複淡漠,移開視線,看向街外,不再關注眼前的少女。
夏檸曦被夏春滢抱在懷裡安慰,餘光悄悄打量賀明澤。
剛剛隔老遠看,覺得他跟以往一樣,英俊過人,身體挺拔如松,仿佛時光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迹。
但是湊上前,她才發現,他變了許多。
五年過去,到了而立之年的他,五官越發淩厲攝人,肩膀胸膛寬闊了許多,但身量對比過去卻瘦了些,眼下淡淡青黑。
周身氣場強大,氣質沉郁鋒銳,讓人不敢接近。
如果說過去的他是英俊動人,充滿矜貴自信的氣息,讓無數女人趨之如骛,大着膽子來搭讪的話。
那現在的他依舊是讓女人心動,但是氣場強大沉郁,猶如實質般讓人感到壓迫的氣息則讓人隻敢遠觀,不敢接近。
對于夏檸曦來說僅僅十來天沒見他,對他這副可以說翻天覆地的改變,着實有些不适應。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想,是和蘇妍欣的婚後生活不如意嗎?
想到這,夏檸曦像是被一大團棉花梗在喉嚨,上不上下不下,難受至極,扭頭不再關注他。
人不在的時候,她想的不行,甚至心裡有許多陰暗的念頭,想要不擇手段地重新得到他。
但他真的在眼前了,夏檸曦又不敢行動。
有些陰暗的念頭隻能在心裡想想,真的實施,在賀家十幾年接受的教育不允許她做。
之前他和蘇妍欣雖說暧昧,但說到底沒有實質的關系,她才敢做那些事。
現在不說她頂着别人的身體,就算她真的坦白,後面她應該怎麼做?她能接受他擁有别的女人嗎?
肯定不行!到時候會鬧個天翻地覆。
就算真的讓她如願,兩人重新在一起了,他不愛她就是不愛,最後她偏執的性子會不會驅使她重走老路?
夏檸曦不敢賭,壓下滿心翻湧的情緒,眷戀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放開夏春滢,輕聲說道:“不打擾你了,你們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