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聲接連不停,綠蕪覺得天旋地轉,在謝奉堯懷中掙紮直到疲倦失去了力氣,昏了過去。
衣衫淩亂散開在略微潮濕的地面上。
懷中人漸漸癱軟,謝奉堯探了探她鼻息,在軍營多年自己也略懂了些醫術,她沒事,是被吓昏過去了。
謝奉堯心裡着急,想要叫人過來。
雷還打着,他止住了腳步,一個念頭蹦出來。
或許,她就這樣死在他身邊,也挺好的。
他莫名感覺到累,抱着綠蕪,雙膝癱軟跪了下來。
他找了她三年了,謝修說她死了,給她舉辦了葬禮,注銷了戶籍,可他怎麼能相信呢,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謝修不讓。
雨夜裡,他挖開陸妩的墳墓,裡面空空蕩蕩,那晚的雷聲恐怖,他本已心如死灰,希望卻再度點燃。
三年裡他從未停歇過尋找,天南海北,荒島漁村,他無時無刻都在想阿妩一定很無助,在某個角落,等着有人來救她。
終于,他找到她了。
謝奉堯濕漉漉的長發垂下來,發絲蜿蜒,貼在綠蕪胸前,他慢慢垂下頭來,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他的身形,猶如男鬼一般的詭異,他輕吻了綠蕪的胭脂紅唇。
密密的發絲隔絕了他的視線,他緩緩擡頭不舍的離開她的唇。
擡手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一個不夠,他又對着自己打了一個。
謝奉堯起身,叫下人給綠蕪換好了衣衫,又叫了大夫,大夫把了脈,卻緊皺眉頭起來。
大夫到底是比謝奉堯的看的更細緻,他抽回手,歎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這位姑娘身上舊疾太多了。”
“怎麼說。”
“姑娘曾是練武之人,卻經脈盡斷,又多年心氣郁結,而後被人強行救了回來,卻又用藥令記憶全失。”
她怎麼會經脈盡斷。
“那她身上可還有其他……”
那老大夫,又細細探了探脈,道:“這位姑娘的腳筋手筋曾被挑斷過,如今不能用力氣提重物了。”
“我這就給王爺開藥。”
“不”,他踟蹰,“你開的藥裡不要能讓她恢複記憶。”
老大夫應聲。
謝奉堯不知自己是怎麼把那老大夫送出門的了,隻記得自己坐在綠蕪榻前,摩挲着她的手腕。
她和他一樣,都是習武之人,當初綠蕪和他交過手,那樣姿态輕盈的女子,很容易叫人心生遐想,她雖武功不及他,卻比他多了一份靈巧,與他交手不相上下。
從前張揚絕代的人,如今卻被摧殘至此。
榻上的女人眉目緊蹙,面色蒼白,含着怎麼也散不開的幽怨,她該幽怨,她該恨,她該想起一切,然後親手把那些人都殺了,謝奉堯皺着眉頭。
她把一切都忘記了,才待在自己身邊,他不願意她想起那些事。
至于那些人,他會替她報仇。
綠蕪的眼睛緩緩睜開,經過如此折磨她眼中神采黯淡,人卻平靜下來了,她躺在榻上不動,謝奉堯看着她一陣揪心。
習武之人挑斷手筋腳筋經脈盡斷,那時候她該有多痛。
綠蕪轉過頭看着謝奉堯,兩個人都安靜的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對方。
綠蕪想說,你看我和你一樣是個瘋子。
良久,卻開口對着謝奉堯,隻吐出兩個字:“瘋子。”
謝奉堯對着綠蕪扯出一抹笑,他的面色也是蒼白的,不知是折騰許久還是疲憊,他覺得渾身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