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星把外套系在腰上,戴好帽子,把貓耳朵和尾巴都遮住,沿着山路回了村子。
程澄已經回來了,見到他的樣子吓了一跳,“星星,你怎麼了!”
白雨星的神情非常疲倦,眼角發紅,似乎剛哭過,眼瞳的顔色也沒有變成尋常的黑色,而是保持着原本的異瞳顔色。
而且程澄同為貓妖自然清楚,被衣服和帽子遮住的地方,是耳朵和尾巴。大白天的,白雨星自然不可能頂着貓耳朵四處亂晃,隻有一種可能,耳朵和尾巴都收不回去了。
程澄趕緊把白雨星拉進來,将門都關好,把白雨星遮蓋的東西拿開,一邊研究一邊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怎麼會收不回去了?”
白雨星隻覺得很累,幾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但為了不讓程澄擔心,他還是勉強硬撐着解釋道:“妖力消耗有點大,睡一覺就好了。”
程澄依舊很擔心,“怎麼妖力消耗這麼多,你去和其他妖怪打架了?而且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白雨星緩慢地搖了搖頭,“沒人欺負我,事情有點複雜,等我睡醒再告訴你。”
他真的很累,幾乎有些站不住了,于是直接原地變回了原形,蜷縮成一團毛絨絨的棉花糖,這樣更節省體力。
程澄突然福至心靈,一下子問道:“是不是陸庭陽欺負你了?”
白貓僵了一下,擡起腦袋看向他。
程澄肯定地說:“一定是陸庭陽欺負你了,他是不是知道你是貓了!”
白雨星沉默地點了點頭。
程澄猜測道:“他接受不了嗎?”
白雨星把下巴搭在爪子上,呆呆地說:“可能太突然了吧,人類不喜歡妖怪。”
程澄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緒,“星星,你不要難過,人類都是大壞蛋,陸庭陽也是大壞蛋,你不要為他難過。”
白雨星很累,已經不想再思考了,他把腦袋埋進爪子裡,“程澄,我想睡會兒,好累。”
程澄立刻把他抱起來,放到一個柔軟舒适的貓窩裡,“星星,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不難過了,我把我的貓條都分給你,趁趙醫生不在,你可以一口氣都吃光,不要為人類傷心了,人類都很壞,還沒有貓條好。”
白雨星看着程澄真摯的樣子,很感動,他把頭埋進溫暖的貓窩裡,他覺得心髒的位置真的好疼好疼,從來沒有這麼疼過,或許睡醒後就不會疼了吧。
醒來後要好好梳理毛發,好狼狽,毛發都弄髒打結了。
妖力消耗過大的疲倦感讓他沒有力氣再思考,漸漸失去了意識。
……
白雨星走後,陸庭陽依舊失魂落魄地靠在懸崖邊的樹幹上,獨自思索了很久。
春寒料峭,冷冽的山風吹過,身上浸濕的衣服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的大腦幾乎過載,運行得極為緩慢。
原本他來懸崖邊,是為了把白雨星帶回去,怕白雨星因為岩壁濕滑,失足遇到危險,沒想到意外掉下去的卻是他自己。
原本他以為,告白之後,無非是接受或拒絕兩種情況,即使白雨星拒絕,他也不會放棄,會繼續追求白雨星,直到白雨星有一日能夠接受他的心意。
但他沒想到,橫亘在他們中間的,卻是種族的天塹。
白雨星是貓。
這件事,陸庭陽從來沒想過。在今天之前,他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妖怪,也從來沒想過身邊活生生的人居然是一隻貓。
因此,看到白雨星突然變成貓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大腦一片空白。
他承認,在震驚之餘,他還生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恐懼。
陸庭陽平日裡隻在影視劇中看見過妖怪,而影視劇中妖怪的形象也大多是窮兇極惡的。因此,知道白雨星是妖的第一反應,他就不由腦洞大開,聯想到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但他很快也想明白,就算其他妖怪是窮兇極惡的,白雨星一定也是單純良善的那一個。
白雨星是為了救他才暴露的身份,陸庭陽不會不明白這一點,而且兩次舊傷發作也都是白雨星幫他緩解疼痛的。
結合白雨星平日裡的行為,陸庭陽最後隻腦補出一個,為了賺小魚幹努力拍戲的勤奮小貓形象。
直到此刻,陸庭陽才終于明白,白雨星的日常處事和說話習慣為什麼會和常人不一樣,因為他隻是一隻初入人類社會,什麼都不懂的小貓咪啊。
他不由想起了最初時,他把白雨星當成了糾纏不休的私生,因此一直都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他後悔不已,他為什麼要為難一隻什麼都不懂的小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