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睡了很久,當伊芙琳再次睜開眼時,最先感受到的是後腦勺鈍鈍的疼痛,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還有點暈暈的。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面前是熟悉的領主府卧室,晨光透過紗簾在地闆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伊芙琳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突然從滿眼都是植被的森林一下回到了人類的世界。她放空大腦,呆呆地望着天花闆,什麼也不去想。
直到枕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微微側身看去,一隻銀灰色的月光貂正蜷在她的頸窩處,皮毛泛着珍珠般的光澤,小爪子還揪着她的一縷頭發不放。
剛剛的動靜是它在拉伸身體,長長的一條,柔若無骨,放松地靠着自己,像一大灘Q彈美味的麻薯。
察覺到她的目光,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月光貂擡起頭,黑豆似的小眼睛眨了眨,發出細弱的“嘤嘤”撒嬌聲。
“諾恩把你找來的?”她輕聲問,反倒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吓了一跳。月光貂溫熱的小舌頭舔了舔她的指尖,算是回應。
月光貂是少有的具有魔力親和天賦的魔獸,待在它們身邊可以加速自己回複魔力的速度,但它們懼怕人類,行動又靈活,所以很難找到他們的蹤影。
躺久了感覺骨頭都酥了,不知道自己在遺迹暈倒後睡了多久,想着,她試圖撐起身子坐起來。但一陣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襲來,她眼前一黑,又控制不住跌回枕頭上。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布滿了淡青色的魔法紋路——這是魔力嚴重透支後,元素通道暫時性萎縮的标志,看來她得有好幾天都沒辦法調動體内的魔力,更别說釋放魔法了。
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喉嚨幹得發疼……這種糟糕的體驗她可不想有第二次,以後再也不敢随便碰什麼奇怪的魔力标志了……
她在這靜靜反思的同時,門外傳來規律腳步聲,膽小的月光貂“嗖”地鑽進了伊芙琳的被窩。
大門被輕輕推開,目露憂色的諾恩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胸前的懷表銀鍊懷表微微反光。他放下托盤——上面擺着一杯冒着熱氣的金銀花蜂蜜茶,一大碗香氣撲鼻的濃稠肉粥,還有一小瓶泛着金光的藥劑。
“您終于醒了。”他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鎏金色的眸子掃過她手臂上的青灰色紋路,“魔力共鳴的反噬比我們預想中嚴重,您這些天需要好好休息,千萬不要調動體内魔力。”
伊芙琳張了張嘴,卻被他用食指抵住嘴唇。
“噓,别說話,剛醒來,您的喉嚨應該也不舒服,先喝藥吧。”
藥劑的味道像是融化的金屬混合了淡淡的薄荷味,她皺着臉十分勉強地咽下去,嘴巴裡殘留的苦澀讓她十分反胃。
幸好一旁的諾恩适時地遞來金銀花茶,清甜的味道沖淡了喉嚨的灼燒感也洗去了藥劑的怪味。
“盧克他們呢?”她終于能發出聲音。
“忙着在工坊清點材料呢。”他頓了頓,“畢竟這次帶回來的東西太多了,不乏一些需要特殊保存的材料。”
“您注意休息,待會用完餐後,還覺得累的話就再睡一會,其它的事我會幫您安排好的,不用擔心。”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瞬不移地注視着伊芙琳的雙眼,她能感受到諾恩眼裡的不安和擔憂。一直以來她有在很認真地融入新生活,也産生了很多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在探索的過程中難免會受傷。但是作為指引者的諾恩從來沒有因為她偶爾的不聽話而控制她的自由,永遠傾力給她提供最全面的保障,在她受傷和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她一直都相信他是自己最好的後盾。
因為重視,所以害怕失去,這是雙向的在意和重視……
“好啦,我有努力保護自己呀,你看這次出去,我基本上都沒有在戰鬥中受傷哦,而且還成功擊殺了好多魔獸,對魔力的控制力提高了很多呢。”她輕輕抱住彎腰看着她的諾恩,希望能安撫他不安的心。
“我也不可能永遠呆在你的羽翼之下的不是嗎?不管是作為曦光鎮的領主還是伊芙琳本身。而且其實你也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啦,等我恢複好以後,經曆過魔力共鳴後我的魔力池會更加豐盈,魔力回路會更加強大不是嗎?”她像小動物一樣輕輕蹭了蹭諾恩的側臉,慢慢說道。
說完後,他們又靜靜地擁抱了一會,直到伊芙琳的肚子開始不滿地叫喚。諾恩才驚覺自己忽視了伊芙琳還沒用餐的事情了。
看出諾恩又要開始自責,伊芙琳趕緊趕他出去工作,這幾天積壓的事情肯定很多,需要時間慢慢處理。她自己喝了藥以後小幅度的活動已經沒問題了,不需要人時刻陪着。看着諾恩依依不舍地走出卧室,關上門,伊芙琳這才開始用餐。
溫熱香糯的肉粥下肚,伊芙琳終于覺得身體裡凝滞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她小口啜完最後一點湯汁,滿足地歎了口氣,将空碗放回床頭。
“再休息一會兒吧,好困。”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确認體溫正常後,縮回了松軟的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