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隻是她一廂情願?他就沒把她當回事?
朋友?這是許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思考這個詞語的意思,彼此要好,有交情的人會稱之為朋友。
他的朋友并不多,因為他不喜社交,邊界感也強,對誰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很多人最初認識他時總會誇他人好,脾氣好,但在相交個大概後又不約而同地認為他是個難搞的人。
看起來好接近但誰也不深交,不想做的事誰來也沒用,拒絕女孩子的語氣有多溫和話語就有多不留餘地,以至于硬件條件這麼優秀的情況下也沒有女孩子會往他身邊湊。
更不會有,像施輕語這麼,一步,又一步強勢地靠近,闖入他向她敞開的世界。
然後逼問,在他心裡,她算什麼。
許硯垂眸,不躲不避地回視。有那麼一瞬間,他也很想問問施輕語是不是真把他當朋友,如果是,為什麼會想親他,覺得感情好就可以親?還是就沒把他當個男人?是隻對他這樣,還是對所有朋友都這樣?
他想不通,也問不出口,因為定位是朋友的話他無權過問,這麼咄咄逼人的問話也很無禮,況且,這會讓她尴尬。
反正對他來說,朋友之間不存在想親吻的行為,而他面對朋友也不會臉紅心跳,他不想這麼草率又武斷地對此下什麼定論,所以對于這個問題,他暫時還沒辦法給出施輕語肯定的答案。
他能肯定的是,“你對我來說,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兩個人的關系需要兩個人維系,我确實不夠主動,我道歉,以後一定改正。不過,除此之外,我想我們之間似乎還存在一些别的誤會。”
“我對你,和對其他同學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好說話,不會随便交朋友,不會随便去别人家做客,也不會随便收别人的東西,你是不一樣的。還有……”
許硯想起什麼,彎起眼笑了,他探身湊近,細緻觀察了一番施輕語逐漸柔和下來的神情,展顔一笑,“如果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算,我們認知的時間,應該不止一個多月吧?”
微風,竹林;晴空,細雪。早在大半年前的春天,檀香浮動的滿目春色下,兩人早已相遇。
施輕語微微睜大了眼,有些不敢确定,“你記得……”
那場雪,知道那是我?
“南溪很少下雪,更何況是晴空落雪,那樣的景觀……”許硯一頓,看着施輕語漂亮幹淨的雙眼,“值得我記一輩子。我還欠你一聲抱歉,不小心擋了你的風景。”
怦,怦怦。
心髒因為他的話語再次錯拍,像初見那般,歡快又雀躍地跳動着。陌生的情緒灌滿胸腔,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兩個人的回憶,以為隻有自己記得,卻也被别人放在了心上。
一時間所有的不開心都散了個幹淨,嘴角不自覺翹起,越翹越高。施輕語有些按捺不住那飄飄然的感覺,她轉過身繼續走,落在地上的步伐向上回彈,一蹦,一跳。
鈴铛挂在她身上叮叮當當響,她一邊走一邊問:“你是看到我的壁紙,所以知道那是我嗎?”
許硯手指蜷縮幾下,還是沒忍住伸手握住了随着她蹦跳而輕微蕩起的珠串鈴铛,又放開,“我也沒那麼遲鈍,一開始确實沒認出來,後來……就知道了。”
因為那雙眼睛,很漂亮,也很特别。
而且在那之後,他還見過施輕語,确切來說,是見過她的背影。
高一下學期報道,因為教學樓欄杆不穩導緻有同學摔傷,學校往後延遲了一天開學,而正式開學後原先的班級被打亂重組,塞進了别的教學樓和空教室。
他對宋憶有印象就是在學期開學後的第二個月,彼時課間休息,他在座位上做題,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擡着半個髒兮兮的西瓜走到他座位邊,對着過道另一邊的腦袋就扣了上去。
西瓜在那位同學頭上爆開,鮮紅的西瓜汁飛濺到了他桌上,還弄髒了他的筆。
等他擦幹淨桌子并且把筆扔進垃圾桶後那邊的戰争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被暴扣的同學怒而掀桌,未遂,被宋憶一腳踹上課桌,連桌帶人翻了個徹底。
課桌光榮犧牲,桌闆從中陷下去一個坑。兩人的戰争并沒有持續很久就被老師喝止,而後齊齊進了辦公室。
而他最為圍觀全程的‘證人’也被傳喚進了辦公室,但他人還沒到辦公室,宋憶就從裡面出來了,見到他還愣了下,“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在樓下等我嗎?”
他有些奇怪,不等他開口身後響起一道清淩淩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個人情緒,“就這麼放過他了?”
“他麻煩還在後面。”宋憶和他擦身而過,好奇心驅使,許硯回頭看了一眼。宋憶扶着一個杵着拐杖的女生離開,女生絲綢般的黑發散在腦後,長發及腰,看不見面容,但聽她惡狠狠的聲音顯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他收回視線,進了辦公室。
再然後,就是在高二的開學典禮上,他作為優秀學生上台演講,念到一半時無意間擡眼,看見那雙記憶中的眼眸,絲綢般的黑發柔順地垂落在她胸前。
腦海中所有的細小碎片在這一刻串聯起來,他恍然,是她。
再後來,她沖他伸手,落落大方,“你好,我叫施輕語,交個朋友吧。”
他頓了下,伸手回握,正式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許硯,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