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邪又住在附近,她不敢請别人來幫她,萬一被他看到夕止,後果不堪設想。
W市,一家五星級酒店,電梯。
“夕總這酒店造得是真不錯啊。”
“是啊是啊,早就聽說了海城集團這些年擴展了業務領域,沒想到這麼成功。”
一群穿正裝的領導簇擁着身穿紫色包臀裙和同色系短款西裝上衣的夕桐。
電梯緩緩地升上頂樓。
政府的領導都不是好說話的人,雖然嘴上一直稱贊,但談了好幾天也不松口廣成醫療的項目,夕桐無奈之下才在酒店定了晚宴。
她面色自如地帶着領導在酒店最美的頂樓星空花園欣賞W市的夜景,絲毫沒有被拿捏的焦急,仿佛今晚真的隻是吃一頓飯而已。
相比最終肯定會拿下的項目,夕桐心裡還有另一個擔憂。
此時,一個人待在酒店套房裡的夕止。
孩子不是沒有離開過她和蘇璐瑤,但讓他完全一個人呆着,還是頭一次。
房間的桌上還放着備用的房卡,夕桐心裡有些沒底。
萬一夕止一個人跑出去,走丢了該怎麼辦?
從星空花園的南邊望去正好能将W市的三所公立醫院全部納入眼底。
夕桐想做的不僅是單純的PPP(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與政府合作運營醫院,對技術賦能基層醫療也沒有很大的興趣,力和集團就是專門深耕這一領域的。
她真正想要的有兩個方面。
一個是開發商業保險補充,即普惠型補充醫療保險。
這能幫助到因為緊急情況而無法用醫保支付醫療費用的特殊人群。
另一個是,互聯網醫院共建。
這将使因為醫療系統有限而無法獲得即使診療的普通市民得到機會。
大量的醫療數據能為病人提供有效的信息和幫助。
“夕總這步子邁得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一個渾身上下散發着酒氣的領導整個人都要撲到夕桐身上,他光秃秃的頭頂泛着油光,手在看不見的地方虛浮在夕桐的腰上。
她忍下胃裡洶湧的惡心。
一旁的領導都視若無睹地吸艾草煙,跟她們保持距離。
虞思邪走出電梯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傍晚才知道夕桐要直接請領導吃酒談項目,根本沒有時間阻止她。
他在裡面混過四年,什麼肮髒的交易沒看過。
夕桐走這步棋是最快也是最損己的。
他不願意看她走這步路。
虞思邪眉頭緊皺,就在他想要上前打斷時,那隻放在夕桐腰後的手毫無征兆地撤開了。
那位所有人都懼怕的大領導忽然擡頭不可置信地瞪着微笑的夕桐。
借着花園裡淡黃色的燈光,虞思邪能看清夕桐臉頰的兩抹紅。
她喝了不少。
夕桐的酒量不差,就是酒品不太好,醉了以後有點瘋瘋的。
但此時異樣的面色,她絲毫沒有失了分寸,面對領導的動手動腳毫不慌張。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虞思邪才走到夕桐的身邊。
花重金打造的浪漫天空花園裡隻剩下她們兩人,夕桐領口的扣子在人都離開後被她解了三顆。
天冷了,他想替她扣上扣子,卻沒有動手的資格。
夕桐并沒有因為虞思邪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
他會出現在這裡不奇怪。
首先他們是合作關系,本該一同跟政府談項目。
其次,夕桐知道虞思邪曾經在政府裡打過很深的交道,人脈的廣度不是她能想象的,沒有什麼事能在這個領域逃開他的法眼。
但夕桐就是不想要虞思邪在這個部分插手,有一種倔強的情緒在心裡無聲滋長。
她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她不是當年那個女大學生了。
項目談成,心情好,夕桐的話也多了。
“不好奇我說了什麼?”
虞思邪更擔心夕桐喝了酒吹風第二天會不舒服,他沒有多想,随意扯了一個可能的理由。
“最近W市哪裡又有虧空急需資金?”
夕桐搖了搖頭,不再賣關子。
“三天前我開車路過清廉路,看到一個光着頭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騎着一輛共享單車,車筐裡放着一個不小的黑色塑料袋。”
兩人都知道中年男人就是晚上的鹹豬手領導。
紅唇一張一合,“看到熟人我自然要打個招呼,但沒想到我還沒靠近,他就直接摔在地上,黑色塑料袋中的東西全散了。”
“虞總知道是什麼嗎?”
夕桐沾着水珠的手指戳向虞思邪的胸口。
她醉了,竟然不自覺地想要碰他,這個讨厭的人。
“錢。”
虞思邪了然,笑了。
人的貪欲永遠不會有盡頭。
一個小黑色塑料袋裝的錢能有多少,最多二十幾萬,這麼一個大領導為了這點錢貪污,可真是太蠢了。
此時,虞思邪也不得不感慨夕桐的好運氣,就像傳聞中的那樣,上帝都在眷顧她。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另一個來意。
虞思邪做事不拐彎抹角,他直接道出,毫無鋪墊。
“你身邊有一個孩子?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了。”
如果夕桐真的去父留子瞞着過了七年,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
此時夕桐的眼裡,虞思邪因為月色和燈光更加俊美的臉龐是有毒的罂粟花。
他冰冷的質問宣告她無期徒刑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