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最後一句話,西澤爾呼吸一頓,眼神沉沉,在裴琮身上盯了許久,才終于緩緩點了點頭。
蝙蝠翼膜無聲地展開,影子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暗影,像是捕食的蛛網,将西澤爾牢牢包裹。
裴琮笑眯眯,突然道:“既然要保護我,給我咬一口吧。”
他的牙齒從醒來的第一刻,就開始蠢蠢欲動。自己的血,會是什麼樣的呢?
裴琮權衡了一下,覺得西澤爾應該能接受被他咬一口。
西澤爾甚至至沒能看清裴琮的手如何擡起,脖子上已經傳來冰冷的觸感。
疼痛沒有到來,反而是一種奇異的快感,像是被毒液慢慢浸透,意識變得模糊,身體的反應卻被放大到極緻。
“你……”西澤爾瞪大眼睛,胸口劇烈起伏,理智在快感中搖搖欲墜。
裴琮沒有放開他,反而更深入地貼近,像是要将他整個吞噬。
吸血的感覺很好,那種酥麻的感覺順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甚至連骨頭都像是被碾碎,重新塑造。
整個過程不過數秒,裴琮的嘴唇便離開了那片蒼白的皮膚,他的舌尖輕舔過唇角。
“好了。”他松開手。
裴琮居高臨下地看着西澤爾,眸子裡的光像是夜間的蝙蝠眼,帶着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情緒。
西澤爾大口喘息,眼中充滿戒備和震撼,死死盯着裴琮不放。
小孩第一次被人這麼近距離接觸,裴琮想,确實應該不太适應。
“現在,帶我回你住的地方。”
西澤爾:“……?”
裴琮面無表情:“我的地方被仇家一鍋端了。”
其實是不記得在哪了。
西澤爾:“……那物資?”
裴琮:“啧,我明天帶你去搶。”
西澤爾覺得對方隐隐有點像吃軟飯的,但是迫于武力壓制,他把話吞進了自己肚子。
他走在裴琮前方帶路,知道自己暫且安全了,目不斜視以防自己再被咬一口。
裴琮在西澤爾不再死盯着自己的下一秒,就扭過頭去,臉皺成一團。
天,真的好苦的血!
小孩剛剛覺醒蛇類基因,血液裡混雜了不知多少新生毒液,喝起來一股命不久矣的凄涼。
十五歲的自己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但看到西澤爾手心掐得潰爛,也努力藏着掖着不想基因污染嚴重的秘密暴露的可憐樣子。
為了不傷害對方脆弱自卑的心,裴琮還是生生繃起了嚴肅臉。
暫時還是别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所有秘密的事情了,信任都還沒取得,再給人吓跑了。
裴琮努力咽下口腔裡的苦味,盤算着明天去搶劫誰比較合适。
兩個人的人影在輻射風暴的廢墟中拉長,交錯,糾纏,最後隐于夜晚。
*
從最開始,西澤爾就對裴琮心存疑慮,裴琮肯定想從他身上圖謀什麼,隻是他現在還沒發現。
裴琮說的一切條件雖然吸引人,但都沒有完全打動他。
如果裴琮知道自己不僅沒有他想象中的軟弱,反而殺人無數,身上藏着肮髒至極的極基因污染,還會這樣誘惑他嗎?
會不會惡心得吐出來?
還會讓他利用嗎?
隻會想殺了他吧。
直到聽到裴琮說“可以随時對他動手”。
即使已經做好了和對方魚死網破的準備,在這番話後,西澤爾的心髒,忍不住的跳了跳。
西澤爾不得不承認,這時候他才終于真正可恥地被誘惑到了。
他變強的目的隻有一個,裴琮。
以為這就是結束,西澤爾沒想到裴琮卻提出了一個讓他更羞恥的要求。
裴琮想吸他的血。
西澤爾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裴琮的動作就在一瞬間,讓人措手不及,速度快得遠遠超過西澤爾對裴琮預設的上限。
原來裴琮能輕而易舉殺了自己。
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單重污染這麼恐怖。
西澤爾心中一沉,第一反應是裴琮要殺他,身體條件反射地想要反擊,但下一秒,他的動作就被徹底牢牢反制。
毫無還手之力。
在被吸血時,西澤爾的思緒卻一片混亂。
他知道自己的基因污染有多嚴重,連那些連名字都沒有的廢星蛆蟲都不屑與他接觸。
而裴琮呢?這個高高在上的“單重基因者”,那個站在頂端、被所有人忌憚又恐懼的影蝠,居然在吸他的血,在把這個廢物的、髒得發燙的血液吞進肚子裡。
裴琮應該覺得惡心才對,應該在下一秒就把他推開,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和嘲諷,然後像扔垃圾一樣把他丢到泥裡,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可是裴琮沒有——
他甚至不曾眨眼,臉上的神情平靜到讓人發寒。
西澤爾突然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的血是某種甘美的毒藥,而裴琮就是在享受這種緻命的快感。
西澤爾的思緒翻湧,他模糊地想到了那些關于影蝠情人衆多的傳言——
影蝠擅長通過長期、隐秘、深度的心理戰術,将目标一點點逼入絕望與崩潰。在長期的精神折磨和情感控制下,甚至認為自己無法擺脫,心甘情願地将自己的命運交到影蝠手中。
而當獵物認為隻有完全依附才能活下去後,影蝠就會提取感興趣的基因,然後毫不猶豫将人像垃圾一樣抛棄。
無論怎麼哀求都不會回心轉意,甚至痛下殺手,對方在滿足中獻上脖頸,帶着愛意和笑容死去。
而自己正成為其中的一個。
不,不會,他不會如此。
西澤爾殘存的理智像是漂浮在深淵上的浮木,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帶着毒液的血在口腔中彌漫,才勉強讓他保持清醒。
裴琮的強大讓他熱血沸騰。
當務之急,是要好好隐瞞住自己基因的秘密,連帶着身上的血債。
現在裴琮尚且因為有利可圖而留他一命,一旦發現被他這個惡劣基因污染垃圾耍了一道,他才是真正死期将至。
快點變強。
強到能壓倒裴琮。
在裴琮發現他的秘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