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星的夜晚總是充滿了殺意,輻射風呼嘯着刮過破敗的街區,蝙蝠習慣夜間出行。
裴琮站在昏暗的巷口,身形隐沒在陰影中,隻有那雙眼睛半眯着,帶着點兒懶散的笑意。
上次出門搶劫,裴琮碰到了上輩子欺淩過他的一隊基因污染者。
目前,十五歲的西澤爾還沒和他們産生交集。
但裴琮記得上輩子對方首領在主城區外,重傷他的蛇牙,讓他差點在酸雨裡被腐蝕緻死。
上輩子自己沒找到他們,沒想到這輩子遇見的這麼早。
送上門的練手機會,裴琮帶着西澤爾立馬行動,當晚就準備出手。
“今天的目标在那邊。”
他用下巴示意着遠處的聚集地,還有幾個人影在警惕地巡視着。
他們的支裝備不算頂尖、但顯然從主城區回來的隊伍。物資帶得不少,守備卻松懈得像是郊遊。
此刻放風的兩人正在三三兩兩聊天。
“……主城區那邊傳出來的消息,是真的?”
“廢話,要不然咱們幹嘛特地繞路過來?”
“那可是能換命的東西……”
裴琮挑眉,注意到身邊的西澤爾蓦地收緊了指尖。兩人對視了一眼。
——“換命的東西”意味着足夠珍貴,而廢星上能配得上這個稱呼的,屈指可數。
埋伏對象的談話還在繼續,聲音壓得極低,但在裴琮的聽覺裡,清晰得就像耳邊呢喃。
“有人說,是從實驗區流出來的,聯邦的人都瘋了,懸賞翻了三倍。”
“……你親眼看見了嗎?”
“當然沒見過!但知道在哪就夠了。”
“那麼危險的地方,你還真敢去?”
“誰不想離開廢星?隻要能弄到手……别說去主城區,就是直接拿身份編号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聽了一會,才确定那東西是什麼。
「進化型穩定劑α-3」。
一種實驗性基因穩定劑,原本是初期用來拯救基因污染者的。
但聯邦發現研發成本太高,不如全部扔到廢星上自生自滅更方便後,封存了全部産品。
在廢星,基因代表了一切,有了這東西,意味着從垃圾堆裡爬出去,成為真正的人類。
西澤爾緩慢擡眸,對上裴琮的眼睛。
那裡有着一貫的漫不經心,卻在他看過去的瞬間,微不可察地彎起唇角。
裴琮對這個消息沒任何想法。
“這些人背後有人。”西澤爾站在裴琮身邊,聲音低啞,身影如鬼魅一般,“殺了他們,會引來麻煩。”
西澤爾跟他們無冤無仇,隻是提醒裴琮。
“你怕麻煩?”
西澤爾沒有回答,隻是擡手,手指間夾着一根細長的毒針,針尖反射着幽藍的光芒——他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蛇類基因,不再像以前那樣隻能依靠本能行事。
“我看他們不爽,你有兩分鐘給我報仇。”裴琮輕輕敲了敲手腕上的破舊計時器,“如果十分鐘内解決不了,我就自己動手了。”
裴琮自認對西澤爾稱得上盡心盡力,他教給西澤爾的東西,可能大部分“污染物”一輩子也摸不清。
不過是殺幾個基因污染者,裴琮不認為西澤爾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果然,西澤爾動了。
他們裝備一般,但勝在數量多,放在平時,西澤爾肯定不會去碰這些人。他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從不輕易挑起沖突,但現在不同了。
——他有裴琮。
這段時間,裴琮大部分時候都默默隐匿在角落,看着西澤爾一個人解決問題。
久而久之,即使西澤爾再不願,也對裴琮産生了些許莫名依賴。
畢竟命有人兜底的感覺,西澤爾從沒體驗過。
西澤爾的動作迅捷無聲,像是一條滑入草叢的蛇,整個人幾乎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
巡邏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告,就被毒針刺入頸動脈,劇毒瞬間蔓延,身體僵硬着倒下。
剩下的人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跑,卻發現精神已經被白環蛇的毒液麻痹,不由自主地摔倒,四肢無力。
“用你左邊的刀,右邊那個是防爆的。”裴琮的聲音懶洋洋地從通訊器裡傳來,像是在旁觀一場無關緊要的表演,“他們身上有短距離電擊器,别讓他們碰到你。”
西澤爾的眼神冰冷,手中的刀片劃過空氣,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浪費一滴血。
他就像是裴琮手中操控的傀儡,每一步都踩在死角,每一刀都緻命。
“你的蛇類基因有一種叫‘熱感’的能力,可以通過溫度感知獵物的位置。”裴琮一邊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一邊不緊不慢地指導着,“閉上眼睛,用你的‘眼睛’去看。”
西澤爾沒有質疑,他緩緩閉上眼睛,呼吸變得緩慢而平穩,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像是随時準備彈出的弓弦。
他能“看到”周圍的一切,溫度的差異構成了模糊的輪廓。
西澤爾甚至能感受到,遠處那個人呼吸時吐出的冰涼氣息。
“很好。”裴琮的聲音帶着笑意,“下一步,試試我今天教你的。”
西澤爾手中的金屬管豎起,橫在敵人脖頸旁,單手扯住另一端,用力一絞,瞬間讓對方進入絞殺狀态。
“絞殺最緻命的不是窒息,而是短時間内切斷大腦供血。”裴琮慢悠悠指導他。
這個技巧裴琮上輩子被不止暗算了五次,才終于領悟出來該怎麼操作,現在教給西澤爾,一遍就能學以緻用。
可就在西澤爾準備抽身後撤的瞬間,冷不防一枚微型彈片擦着他的肋側炸開。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勢,呼吸沉重,剛才的戰鬥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他的骨刃還嵌在敵人的屍體裡。
裴琮不禁皺眉。
還剩下的那幾個偷襲者正試圖逃跑,可他們連方向都沒來得及辨認,就被裴琮一腳踢翻在地。
下一個瞬間,蝙蝠翼膜驟然展開,投下一片森冷的陰影。
然後,裴琮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那是種徹徹底底的、沒有留存餘地的獵殺。
他們甚至沒能發出完整的慘叫,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麼死的。
裴琮下手極快,淩厲得像是風暴席卷,血肉在他指尖炸開,碎裂得幹淨利落。
裴琮擡腳,把剛剛開槍那人的屍體踢到西澤爾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