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
“下次别這樣。”
裴琮歪着頭看他,嘴角挂着一點看不出真假意味的笑。
“這樣是怎樣?”
西澤爾擡頭,眼神很淡,卻帶着一點不動聲色的占有欲:“不要命。”
哪怕是真的進化劑,也不值得裴琮受這種傷。
裴琮沒接話,隻是伸手,順手揉了揉西澤爾發頂,手指按得不重,帶着點敷衍又半真半假的安撫。
“不是教過你了,少管閑事。”
“下次再可憐别人,我就讓你泡半小時,再把你撈上來。”
西澤爾隻聽到裴琮說下次還會救自己,根本沒聽到别的,忽然低頭,額頭貼上了裴琮的肩窩。
動作輕得像是無聲投降。
裴琮沒動,低頭看着他,眼底帶着一絲難得的疲憊和冷淡的縱容。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房間裡隻剩下繃帶摩擦皮膚的聲音,和他們彼此的呼吸,悄無聲息地糾纏在一起。
過了沒兩分鐘,裴琮别開眼,像是嫌麻煩一樣,随手揉了揉西澤爾的發頂。
“好了,該收拾的收拾,該睡覺的睡覺,别纏人。”
包紮完,西澤爾低頭收拾藥箱,裴琮忽然想起什麼,擡手從床頭櫃翻出了什麼東西,順手扔過去。
“拿着吧。”
西澤爾接住,眉心微動。
“補償你的。”裴琮懶洋洋道,“你不是想要那瓶破進化劑麼,那東西沒真的,這個湊合着補償你。”
西澤爾這回這麼努力,想得到那隻進化劑,裴琮明明承諾過他,卻讓他希望落空,總覺得虧欠。
說着,他順手揉了一把西澤爾的發頂,語氣随意得近乎敷衍。
那是一把能源武器,槍身漆黑,聯邦特批編号還沒被磨掉,哪怕在主城區,也隻有追查者裡最頂尖的人才配一把。
西澤爾低着頭,指尖緩慢摩挲着那把槍,底幽深得像黑夜最深處,嘴角幾乎看不出弧度。
裴琮本想收回手,餘光卻捕捉到對方肩胛骨微微顫着,擡了擡眉。
“嫌少?那回頭讓鼠尾再給你搜幾件?”
西澤爾眼神沉了幾分,伸手把那把槍收了起來。
裴琮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那點補償,裴琮給得輕描淡寫,可卻能成為束縛西澤爾脖頸的鎖鍊。
裴琮低頭,眼尾勾着那點煩躁又懶散的笑,反手扣住了西澤爾的手腕。
“行了,别擺那副死人臉色。”
裴琮聲音帶着點打趣,又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妥協,把西澤爾扯進懷裡,半靠着自己,手臂搭在對方肩頭,動作說不上親密,卻有種過分熟稔的控制感。
西澤爾僵了半秒,随即順勢坐到他腿側,安靜得像一條潛伏的毒蛇。
裴琮閉着眼,靠在床頭,呼吸平穩,像是真的累了。
可手指卻一直扣在西澤爾的肩胛骨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緩慢摩挲。
西澤爾沒有動,任由他碰,甚至連呼吸都悄無聲息地放輕。眼底帶着一絲陰沉而扭曲的安穩。
這隻溫順陰鸷的毒蛇尾巴,又順着順着裴琮的腕骨骨頭纏了上來。
過了很久,裴琮嗓音低低響起,帶着困意和一點笑意:
“怎麼這麼黏人?”
西澤爾給他的回應是将蛇尾纏得更緊了。
裴琮指尖在他後頸處輕輕揉了揉,像摸一隻咬人的小獸,半是嫌棄,半是默許。
誰都沒說話,誰都知道這場“戰争”結束了,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間破旅館,回到了隻剩彼此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