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慕湛的嫡子,更是愛子,幼子,身份高貴,地位尊崇,就連太子皇兄都不敢在他面前耍威風,處處謙讓着自己,這個慕琬,不過就是仗着已故文襄皇帝嫡子的身份,就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他們兄弟面前擺架子,就像别人天生欠他一樣的臭臉色,看了就讓人讨厭。
他分明就是不将自己和皇兄,甚至父皇母後他們放在眼裡!
愠怒下,他不禁忍不住開口,想要殺殺他的銳氣,教訓一下他,讓他知道如今的大齊究竟誰家才是真正的主人。
“别來無恙啊,河間王,你怎麼來含光殿了?要找你娘該去昭信宮才對,你該不會是找錯地方了吧?”
他又目光嘲弄地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不禁口氣揶揄道,故意用昭信後借題發揮,話語間充滿了對他的輕蔑與不屑。
慕琬自然能聽出他話裡有話,心裡充滿恥辱的同時,面上卻是鐵青着,繼續強裝忍耐,故作淡定。
原因無他,隻因他父親早亡,沒有父皇倚仗,不像他們兩個一樣,背後有身為當今聖上的父親做靠山,他知道自己除了空有一個尊貴出身外,并沒有任性沖動的資本。
老實說,他并不是頭腦一熱就愛四處闖禍的愣頭青,他一出生就沒有了父親,除了父親生前的畫像,以及通過他人口中得知父親生前經曆的光輝事迹外,便就再沒有了父親的記憶,他與生父慕澄唯一的聯系,大概也就隻有這至親血脈的傳承了。
但他仍然摯愛崇敬着自己的父皇,他知道他生前是一個很偉大很厲害的男人,但就算沒有這些令人仰慕的光環,他也依然敬愛自己的父親,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隻因為他是父親的兒子,身上流着同樣的血,兒子愛父親,血脈相連的親情,天經地義,不容置疑。
父親的早逝,讓他學會了隐忍,低調。
但唯有母親,是他不容觸碰的底線。
他跟父皇一樣,同樣深愛着自己的母後,所以上回他才會一時沖動跑去了昭信宮叫罵哭喊,以及頂撞大哥,甚至敢與全世界為敵。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但就算母親不得已背叛了父親,跟九叔苟合在一起,更有了他的私生子,他也從未真正記恨過她。
他隻是感覺有些傷心,有些無力感,對母親,對這荒唐的世道,更對自己有些許失望罷了。
是他還太弱小,還不夠強大,所以才不能像父親生前一樣,好好照顧保護好自己的母親。
對于這雙方實力懸殊的事實,他曾有過片刻的氣餒,卻不曾畏懼,想要後退半步。
正因為父親不在了,他更要代替父親,保護好自己的母親,就算再多苦難,也要忍辱負重,繼續前行。
所以今日他才又來到了這兒。
他要找九叔,讨要一個說法,還他們母子一個公道。
憑什麼要因為他的私欲,要他們母子骨肉分離?
憑什麼!母後根本就不需要他!分明就是他自作多情橫插一腳,他的出現,非但不能給母親幸福,隻會令她越發痛苦。
她知道母親跟九叔在一起,絕不會真正得到幸福與救贖,這就是一段孽緣,她肚子裡懷的,那是個孽種,是恥辱,更會毀了母親一生。
他一定要盡其所能,斬斷這互相錯位的人生,他要讓生活回到原點,恢複到原本該有的平靜與體面。
他不要讓母親蒙羞,讓皇室恥辱。
而在這目标達成之前,他要隐忍,就算面對旁人異樣眼光與恥笑,也要繼續忍耐,隐藏心思,視若無睹。
于是,他并沒有理會慕仁威的嘲笑,隻是又神色平靜道,“我有事找九叔商議。”
清冷的聲音,不禁又令太子慕仁威側眸,多看了他一眼。
而一旁的慕仁威,面上的嘲弄不禁也瞬間凝固住,原本倨傲輕蔑的眸,更呆愣出一抹驚訝。
随後,他不禁又打量着他坦然自若的淡漠面孔,目露一抹不可思議的同時,面上神情更複雜而怪異。
對于他的反應,慕仁威自覺無趣,更有些失望,沒料到他竟會如此淡定,本以為以他的驕傲性情,受到這種刻意羞辱,會激怒他失去理性,甚至會猶如失控困獸,做出一些更丢人有失體面的蠢事,沒想到這次自己卻是失算了,他竟能忍住憤恨,對于他的刻意挑釁紋絲不動。
沉默良久後,慕仁威才又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然後嘴角不情願地扯動一下,隻是興緻恹恹地說道,“真無聊,還以為你會有更精彩一點反應呢。”
“……”
見他不為所動,他不禁又看了身邊的皇兄慕仁綱一眼,目光依舊如先前一般輕蔑不屑,隻又繼續牽連無辜道,“河間王你就跟皇兄一樣無聊,簡直就是塊窩囊沒脾氣血性的木頭!我敬你這如縮頭烏龜般極緻的忍耐力,就是不知道你到底還能忍多久呢?畢竟你母親做出那種醜事,身為皇嫂,卻勾引自己的小叔通奸,還懷了孽種,簡直丢死人了!我要是你,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大殿上,這樣或許還能死的幹淨些,也就隻有河間王你,如你娘一樣肮髒不知羞恥,為了活命苟且偷生,連臉都不要了,哈哈哈!”
他看他的目光惡毒嘲弄,話落後,便一邊大笑着,轉身疾步離開了含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