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現在也在晉陽軍中,他還有其他兄弟在朝野幫他,晉陽,邺城,又領兵,又掌權,他的手實在深得太長了,若是再放任不管,難保他們兄弟幾個不會聯合起來對付自己。
更别說還有慕琬這文襄一脈的嫡子仇怨在裡面作祟。
沒了小琬,論出身排序,慕瑜就是文襄家最有資格的長子繼承人。
年富力強,令人生畏。
他真的能一直甘為人臣,屈居人下,不想當皇帝嗎?
若哪天他振臂一呼……
慕湛頓覺一驚,腦子立馬清醒了許多。
無心再飲酒,他不禁放下酒杯,思索再三後,又鋪平桌案上的宣紙,然後提筆謹慎寫了一手親筆信。
‘阿瑜,我飲邺城汾酒一杯,心情尚佳,突然就又想起了你,你在山東,也要多飲幾杯,仁綱馬上就要大婚了,他的婚禮,朕希望能看見你,待你回京,咱們叔侄再共飲佳釀,好好叙舊。——步落稽’
他用以往親近口吻,寫了一封情深義重的家書,希望以此親情打動慕瑜,一定會回京出席仁綱大婚。
盡管對于這種惺惺作态嗤之以鼻,如今更顯得有些諷刺,他五味雜陳的心中,卻還是不由生出些許怪異的期待。
他确實是有些恨他的,恨他對自己反目成仇,甚至想讓他死。
但也确實不能否認,他對他還念及些許舊情,不是被逼到萬不得已,舍不得殺。
如今他對他的心情很複雜,是又憐又怕。
殺與不殺的念頭,反複在他心中,搖擺不定,折磨他的心,隻能安慰自己,等他回來,與之交談試探一番後,再做決定吧。
他望着眼前桌上,自己寫的這封親筆信,猶豫良久,直到墨迹都已經徹底風幹了,才叫侍從将它快馬加鞭送往山東之地。
很快,他的用心與期待,就得來了反饋收獲。
‘我在山東一切安好,九叔勿念,待到太子大婚,臣侄返邺後,再與陛下共飲清汾佳釀,望陛下珍重,福壽安康。’
看過加急送來的回信後,慕湛内心不禁有了一絲動搖。
即便素來冰冷的面上,依舊神情淡漠,喜怒不形于色。
他隻是又目光沉沉地,将手中的書信,又緩緩合上。
……因為太子大婚,長恭便和慕瑜兩道彙合,一并回了邺城。
因着他與昭信後的關系,在與衆兄弟叙舊後,他不禁想去妙勝寺一趟。
“這樣也好,聽說昭信皇後潛心禮佛,并未答應陛下出席太子婚宴,你回邺城一趟也不容易,趁着這次機會,想見就去見吧。”
慕瑜聽罷,想想隻是又點頭,然後如是認同道。
“我事物繁忙,還有些事要做,想見一些故人,不便和你一同前往,你去妙勝寺一趟,倒也順便将大哥和其他兄弟的心意一并帶到,到時記得也替我們向昭信後問一聲安。”
随後,他不禁考慮周全,又補充道,更拜托長恭将他們兄弟幾人的心意帶到妙勝寺。
他想李慕君怎麼都算是他們的嫡母,雖然與長恭不同,他與其他幾個兄弟,與昭信後談不上多親近,但怎麼都念及以往父親還在時的照拂之情,人情面子總是要做一下的,既然長恭要去妙勝寺拜見母後請安,倒也省事兒了,不如就讓他,代替自己與其他兄弟們,去向昭信後問安。
“好,大哥,長恭又記下了,我一定會将你的心意帶到,告訴母後大家都很挂念她。”
對此,慕長恭隻是又點點頭,淺笑溫潤地應聲道。
很快,他便拜别了衆位兄弟,趁着天還沒黑,又起身匆匆趕往妙勝寺,去拜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