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切似乎都已重歸平靜。
含光殿内,慕湛不知為何,最近總覺得有些心神不甯。
他又愛上了練字,仿佛這樣,可以找到内心一絲由衷的甯靜。
他又提筆練字,殿内靜悄悄的,幾個心腹侍從靜立一旁,屏息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生怕驚擾了陛下的雅興,惹得龍顔震怒。
慕湛陰晴不定的性格,周圍人似乎也早就習以為常,因此伺候得也就格外用心盡力,過分的靜谧,使得整個宮殿安靜得猶如墓地,徒增一抹陰沉悲涼的詭異氣息,任誰進來都會下意識感到一絲不舒服,但顯然皇帝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
越年長,他反而越喜歡安靜,最好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呆着,曾經他喜歡結交重臣,謀劃遊樂似乎貫穿了他的上位史,因為他深知想要完成自己心願,得到那個夢想中最高的位置,僅憑自己一人是做不到的,他需要結識培養一批隻效忠于自己的心腹重臣,唯有如此,才能有望達到目的。
沒登基時總盼着身邊人越來越多,可以一直擁護自己,如今做了皇帝,卻又瞧誰都不夠放心,曾經苦心經營如今倒成了累贅,仿佛一塊重石,時常壓的他胸口喘不過氣,豈不是一種諷刺。
身處哪個位置,才懂得其中的無奈,身上的擔子太重了,他不禁有些懷念起當年那個僅憑一腔愛意,就能勇往無前的純粹少年的自己,那時候是真的單純,雖然擁有的很少,僅僅守着自己那一方小小天地,憧憬渴望着難以企及的愛情與夢想,但卻遠比現在更快樂。
自從慕君走後,他這個皇帝不禁也做得索然無味起來,仿佛就此失去了奮鬥的目标,人生的方向,但既然已經當了皇帝,沒有回頭路,即便再無趣冰冷,也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下去。
失去皇位也就意味着死路一條,早晚淪為他人的俎上魚肉,慕澄,慕洋他們就是前車之鑒,所以既然自己還活着,那他就要确保自己這一脈可以永久地傳下去,不容他人觊觎染指。
不知為何,今天他的思緒格外紛亂,就算用心練字,也還是無法專心緻志,無法靜下心來。
正當這時,隻見和彥通又匆匆進殿,隻見他神色沉重,面上更染一抹心事重重的嚴肅。
慕湛被他的腳步聲,驚擾,不禁擡頭望向他,探究的目光越發染了一抹深沉。
見沒有外人,和彥通他竟直接徑直來到了他的面前,然後一臉沉痛地禀報道,“陛下,河南王他在山東一帶反了。”
這消息不禁令慕湛心頭一顫,盡管他也并不是沒有提防準備。
當然比起震驚,他更感到冰冷。
這個結果,他曾設想過無數遍,卻誠心期盼着永遠也不要迎來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美好的幻想,終于夢醒了。
“……他有聯絡文襄諸子嗎?”
沉默半晌後,他隻是又沉着臉色,聲音冷冷地問道。
“還是陛下神機妙算,有先見之明,河南王聯系同黨舉兵支援的書信,都已被我們的暗線及時攔截下來,其中也包括他聯絡其他諸王兄弟的密函,如今他們還未得知河南王已經在山東謀反的消息。”
和彥通隻是又謹慎回道,之後又看了看他的臉色,繼續小心翼翼開口,詢問他的指令。
“既然河南王已經确鑿謀逆,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呢?”
“都已經确鑿謀反,還能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