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彥通聽罷,忙又向他躬身請罪道,“是臣的疏忽,但臣确實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對妙勝寺那邊隐瞞了河南王已謀反的消息,也不知道昭信後她是如何聽到了風聲。”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思索推理起前因後果來,突然他的腦海裡不禁又閃現出一個人的名字,于是不由眼前一亮道,“陛下,會不會是蘭陵王慕長恭告訴了昭信後有關河南王最近的事情,所以昭信後才會特意進宮,想為河南王求情當說客。”
其他與河南王交好的諸王或臣子,都已被軟禁,或伏法,眼下這種緊張的局勢,大概也沒有人會蠢到還敢撈已成為衆矢之的的河南王,畢竟謀反可是死罪,還要與之同流合污,難道不想要項上人頭了嗎?
除了一人,蘭陵王慕長恭。
當時陛下未限制他的自由,雖然派人盯着他的行動,但是難保他不會向其他人通風報信,而且考慮到他和河南王以及昭信後的關系最親近,他确實有理由這麼做,除了他以外,如今再找不到第二個更可疑的人。
他能想到這些,慕湛自然也能想得到,于是隻見皇帝陰沉的面上,對他的那些話不置可否。
“當初陛下未軟禁蘭陵王,還真有可能是他向昭信後通風報信。”
和彥通不禁又歎息一聲道,“他還真算是找對了人,沒想到為了保全河南王,連皈依佛門,不再過問世事的昭信後都出山了,臣倒是有些羨慕河南王了,能在這種注定敗局的時刻,還能有人真心為保全他的性命而奔波付出,甯可摒棄前程,甚至不計生死。”
昭信後素來是陛下的軟肋,想來慕湛能夠狠下心說出不見她那幾個字,都已實屬不易。
他隻希望昭信後在聽見答複後,能夠知難而退,别再不知好歹來趟河南王這灘渾水,不然他還真怕慕湛會因為顧及她的心情,頭腦發昏,而使之前的努力又都功虧一篑。
慕湛聽見他的話,又側眸看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長。
“你放心,他如此得人心,朕更是不能放過他了。”
他深知和彥通的擔憂顧慮,于是不禁又出聲安慰他道,話落後,面上不禁又流露出一抹傷感失落。
沒想要慕君居然會為了慕瑜來求自己。
他曾多少次費盡心機,想要讓她回頭看自己一眼,她都未曾心軟留情,給他一絲施舍。
但如今她為了就阿瑜,居然願意回宮替他向自己求情,她對别人,永遠都比對自己更寬容,更厚愛,若是哪日他快死了,她也會像為阿瑜這樣操勞奔波,回宮多看自己一眼嗎?
他不知道答案,或許永遠也不會得到答案,曾經他嫉妒過許多和她相關的人,但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似乎永遠也嫉恨不完。
罷了,反正人之将死,他大可不用想太多,就這樣吧。
就讓她走。
即便他知道,在這種處于絕對優勢的條件下,即便自己用阿瑜的性命去要挾她回到自己身邊,她大概也會為了保全慕澄的血脈,而就範委身自己。
曾經他無限渴望能有這樣的契機,就像當初自己手握慕琬這個極有力的籌碼,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在她心裡留下最深刻的烙印。
但現在,他卻厭倦了這種無止境的算計與不安,連哄帶騙搶來的愛,總會害怕哪天會再失去。
或許自己從未真正得到過她的真心。
又談何失去呢?
就這樣吧,如她所願,自己從此放過她,若不是她真正發自内心,想要回心轉意,回到自己的身邊,那麼就算威逼利誘,用盡手段,也無非是重蹈之前的覆轍。
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她不稀罕自己的真心,那麼他也累了,不想再患得患失,卑微去求她施舍給自己一絲虛幻飄渺的愛了。
而城門外,慕君左等右盼,竟有種度日如年的錯覺。
焦急中,終于看見遠遠向她走來的人,正是之前去向慕湛通報的侍衛。
看清來人模樣後,她不禁面容驚喜,待那人走近自己後,更是連忙向他詢問道,“陛下如何說?他願意見我一面了嗎?!”
那人卻是又目光躊躇地看她一眼,随即便面色為難地開口回道,“娘娘,陛下他說不想見您,您還是請回吧。”
慕君聽罷,原本期盼的一顆心,頓時又猶如墜入冰窖,寒涼透頂。
她目光顫顫,眸裡不禁又流露出一抹失落,然而情況緊急,此刻卻是也顧不得傷心。
得知慕湛對于自己的求見無動于衷後,慕君竟是又咬咬牙,狠心跪了下來。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見她突然跪下,那回話的侍衛不禁又有些慌了神,連忙低眸緊張關切道。
“既然陛下不願見您,您又何必再自找苦吃呢?要小人說您還是趕緊順從聖意,回到妙勝寺去吧,何必要為了一些可有可無不想幹的人,觸犯天顔,跟陛下他對着幹呢?要是禍及自身豈不是太不值得了嗎?”
那守衛不禁又對她目露一抹憐憫,更誠心勸慰她道。
而她卻是十分執着,反而越發目光堅定,更又一意孤行道,“勞煩你再去向陛下他禀報一聲,慕君今日一定要求見到他,如果他還是不願見我,那我便在這宮門外,一直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