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錢都壓了“大”,他雙眼通紅,呲目欲裂地盯着轉起來的轉盤,心髒直接跳到嗓子眼兒,太陽穴周圍的青筋暴起。
他隻有這最後一次機會了,他必須赢!
“小!”指針定格在那。
周圍的聲音都停止在這一刻,安慈醫隻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結果就擺在眼前,他輸了。沒有錢再去押下一把,沒有再赢回來的機會。
他在這一刻也還在想,要是自己是有錢人,也許還能有機會赢呢。
“沒有機會了。”他自己也笑了笑,“誰讓我沒錢呢。”
打開窗戶,風吹了進來。他稍微清醒了些,這是這幾個月來,頭一次開窗戶。
門好像沒人敲了,孩子可能是累了。他想最後再看看兒子,但覺得沒臉。
什麼話都沒留,他跳了出去,沉溺在陽光裡。
跳下去,好像感覺不到什麼痛感。彌留之際,聽見兒子帶人來救自己,看見自己的樣子,兒子痛哭起來。
“真丢人啊,早聽孩子的話就好了,也不至于......”
周千盟主動帶着安久緣随着羅風揚他們回到了府衙。
這可幫了羅風揚大忙,不然這陣子,他所負責的區域可沒有多餘的人手來看顧孩子。
羅風揚都有些輕車熟路了,這三起案子讓他再熟悉不過。記錄了大緻過程,安慈醫的屍體便暫時安置在府衙。
看着在一旁乖巧等候的安久緣,羅風揚不知說什麼好。
這孩子很冷靜,冷靜到像心死了一樣,又好像早已知曉了結果,隻是等待一個回複。
他想說些什麼安慰安慰,但想了半天,隻會說:“孩子,節哀。”
幸虧周千盟和季南也陪在那孩子身邊,場面才不至于太冷漠沒有人情味兒。
“好孩子,我家開武館的,你認我做師父,我教你武功,你長大可以為你父親報仇。你願意嗎?”周千盟是有兩把刷子的,這功夫是祖傳的,危險時倒能派上用場。
“師父,我願意!”一聽可以為父親報仇,安久緣馬上答應了,一臉的堅定,直直地跪在地上。
“好徒弟,這是你師姐,雖然比你小兩歲,但先入門的為長。”說罷,将安久緣拉起來,也将季南從身後拽過來。
對于季南努力想救自己的父親,安久緣心裡其實是非常感激的。隻不過父親太沉迷,救不回來了。
“師姐好,謝謝你救我父親。”安久緣甚至恭敬地作了個揖。
季南受了兩次刺激,即使緩了好久,現在仍很失落,她愧疚地低着頭,像自己做錯了事,“我沒能救回你父親,當你師姐太慚愧了。”
安久緣用力地搖搖頭道,“師姐當時有多着急我都知道的。父親的死與師姐沒有任何關系,師姐已經做得很好了。”
聽着安久緣真誠的語氣,季南才微微點點頭,“你父親的仇,我也一定會報的。”
“也?”
“南南的生父也和你父親一樣,遭遇了同樣的騙人手段。都是受害者。”周千盟的意思很簡單,希望倆個孩子以後心往一處想,彼此更能關心對方。
行騙的那群人同樣在豐谷國境外,暫時沒法抓,但安慈醫的遺體卻等不了了。
藥鋪所在的同一條街有人自發地組織為安慈醫送行。他沒沉溺于賭博的時候,是個非常好的人。
受過安慈醫照顧的人聽說此事,不管住多遠都早早在街旁等待。人頭攢動,從街頭排到了街尾,有人恸哭,有人歎了又歎。
季南拉着周千盟的手走在隊伍後方,看着漫天的紙錢,心中疑問安慈醫真的能花到這些錢嗎?
“父親,安慈醫是個貪婪的人嗎?若是的話,他明明可以多開藥賺錢,可他并沒有。若不是的話,為何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貪婪不是他的本意,最後下注成瘾才是無法受他自己掌控的。”
周千盟看着這人山人海,痛心惋惜,“本該多好的一個人啊!”
安慈醫的棺椁在衆人的口号聲中進入坑底,沙土一點點掩埋起來,直到形成一個小土包。安久緣瞧着父親冰冷又潮濕的歸宿泣不成聲。
人生事無常,事事惹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