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騙的大爺每天下午都會來一趟問問案件如何了。今日約摸快到時辰了,陸九便翻了翻周千盟平時放貴重物品的箱子。
“你爹這輩子就攢了這麼些,還要往出給,真是。”陸九一邊探着頭瞧箱子裡的東西,一邊忍不住跟季南伐絮叨着。
季南伐看得很清楚,陸九數了數用紅布包裹着的銀兩,隻拿出了一部分,大概四十兩,其餘的便好好地放回去了。
“九叔?”給四十兩哪裡能夠呢,季南伐不知道陸九的意思。
“你就當沒看見好了,這錢怎麼能讓你爹爹全拿了呢?我再補些也就夠了。”
季南伐一聽陸九居然要自己補上那六十兩,頓時鼻子發酸。“九叔,這不行的,爹爹知道該難受死了。”
“你不讓他知道不就得了。”但轉念一想這事兒早晚瞞不住二哥,又笑嘻嘻地說:“至少他生病這段時間,先别讓他知道了哈。”說着就要拿着錢往外走。
季南伐趕緊攔着他道:“九叔,你讓我夾在中間,這不太讓我為難了。”
“你這孩子怎麼還這麼倔呢?我跟你爹就是不分你我的關系。命都差點兒搭一起的人。我對你比你爹對你如何?”
“一樣好的。”
“那你有什麼見外的,你爹爹的錢和我的錢,用誰的不一樣啊?”
“既然用誰的都一樣,為什麼九叔你還要自己補上那六十兩?用爹爹的不也一樣麼?”
陸九被季南伐生生把話噎了回去,一時不知道回什麼。
陸九捧着銀子的手垂了下去,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你爹他這人,自從當上了反騙司司主一職,半條命就搭上了。什麼人不分晝夜地幹活身體能好呢?你看他平時倒是身手敏捷的,那都是在慢慢掏空身體罷了。你九叔我實在是怕他撐不住。幹一輩子太累,他總得留個保障不是?”
“爹爹年紀大時,有我照顧。總不會讓爹爹老無所依的。九叔,你不也得留着些錢養老麼?”
“那就等你能為你爹爹撐起一片天的時候再說,到時候有錢再還給九叔也是一樣的,就别跟叔争了。”
“我......”季南伐不知道再怎麼勸才好,總不能兩人因為這事兒扭打起來。
老大爺最後拿到銀兩的時候是萬分感激。這日子對于他來說,總算是能往下過了。有的老百姓一輩子活得可能就這點兒底氣,就這點兒盼頭,而騙子卻要連這點兒念想也要奪走。
看着老人家佝偻着身體,拄着拐杖一點點往家返的樣子,季南伐的恨意滔天,如果這傍晚的天注定是要用血浸染成為晚霞,那她将來一定要以仙外賭境來祭天!
周千盟的病算是痊愈了。但以田禦醫的話來講,那就是回不到以前的身體狀态,可能天氣陡然一變,他就得小病一場。
季南伐扶着周千盟在院子裡曬太陽的時候,陸九興沖沖地推門進來宣布道:“海慶快到了,咱們反騙司要添丁進口了!”
周千盟也是久違地露出點兒笑容調侃說:“等你自己有孩子那天,你能不能有這兒歡快勁兒呢?”
陸九仍在興頭上,眼睛笑眯着已經看不到白眼仁了。“海慶以後我就當自己孩子帶了!誰也不許和我搶嗷!”
周千盟:“那輩分對麼?淨會占人家便宜。”
陸九:“你們先待着,我這就去接他。”說完又風風火火地跑走了。
“九叔!人家開着飛車直接落在反騙司門口,你是要去哪裡接?”季南伐趕緊叫住陸九,生怕他熱情過頭,人沒接到自己反倒白折騰。
陸九:“我想先請他吃一頓好的,盡我地主之誼嘛。”
“那怎麼行,他是反騙司的人,你單獨請算什麼?”周千盟一聽,反倒覺得陸九要是這麼幹,就不夠意思了。
“反騙司是反騙司的,我請是我請。這是我個人對他的歡迎。”陸九說完就蹦跶地出門去了。
季南伐看着吱呀晃動的門,可以見得陸九是走得有多急。“九叔看着好着急的樣子。他們是早就約定好了。”
周千盟:“要說别人的心思我未必能猜透,可你九叔的心思我這病了也不耽誤猜。你鄒叔那邊也需要人手,你九叔怕人被搶了去,想提前打聲招呼。”
季南伐哭笑不得,又覺得這事兒透着點兒心酸。反騙司的任務量會越來越大,人手隻會覺得越來越不夠用。
她蹲下拉着父親的手說:“我的學業也快結束了,然後我也來,當您的助手,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