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是他,不高興也是他。
她嘛,受着就好了。
他對她好,她受着,對她不好,她也受着。
那些字也還是得繼續學着,就怕哪日陳懷衡突如其來要抽查,若是一問三不知,就要被他逮到機會發作。
就這麼安生過了幾日。
陳懷衡自那日之後便不搭理妙珠了,也不知是還在生氣又還是怎麼了。
妙珠也沒覺着自己做了太過分的事情,隻當他那是因着自己的不痛快而遷怒于她。
他心中有人,可是又沒辦法娶她,這樣一來,心中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除了這個原因,她也實在不知道陳懷衡是在不痛快什麼了。
可妙珠也實在是受不住每日這樣低沉的氣壓,給陳懷衡端了好些降火的羹湯,蓮子百合羹,綠豆薏米羹等等,每日換着花樣給陳懷衡喝,隻盼他的火氣早些消下去。
一連好幾日下去,陳懷衡身上的郁氣好像真的漸漸褪了下去,竟還開了恩,讓妙珠回了司衣司一趟。
妙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恩賜高興昏了頭,她問他:“陛下可是說真的?”
從前的時候他哪裡發過這種善心。
陳懷衡隻是淡淡地掃她一眼:“不想回?不想回也行......”
話還沒說完,妙珠就搶着道:“想的,奴婢想的。”
就這樣,妙珠又得了回去看裴嬷嬷的機會。
妙珠得了陳懷衡的令就高興地往司衣司回,裴嬷嬷沒想到她突然回來了,也驚了一跳,轉瞬之間也是歡天喜地。
現下是九月二十五,離着上回中秋見她又過去了一個多月,妙珠又安生地過了一個多月。
兩人沒再站着,坐到了凳子上頭去。
裴嬷嬷問她:“前些時日是你生辰,你自己在乾清宮可過了?長壽面可曾吃了?我想瞧你去的,可那邊也實在是去不了......”
說着她又起身去櫃子裡面拿了根銀簪出來,塞到妙珠的手掌心裡:“也沒機會瞧你,這簪子我早叫人打好了,想着尋機會給你,沒想到你今日就回來了。”
“長壽面吃了的。”
妙珠也沒推脫,一邊回了她的話,一邊高高興興地收下了簪子,她道:“謝謝嬷嬷的簪子!”
其實乾清宮的吃食裡面是沒有長壽面的。
妙珠又不熱衷過生辰,以往在司衣司,都是裴嬷嬷給她做的長壽面,裴嬷嬷在這方面迂腐,大抵是覺着吃了長壽面才能健康平安。
不想叫她多心,便撒了個謊。
裴嬷嬷見她高興,也不住笑,她又問她:“這幾日乾清宮倒還好吧,沒出什麼事吧?”
裴嬷嬷是在問,陳懷衡沒有又處罰宮女吧。
妙珠道:“除了之前那個被砍了手的之外,又有一個挨了闆子死了,還有一個是被拖出去打折了腿......”
就在前兩天,大概是陳懷衡心情不好,又随便找了個借口處罰了人,直接讓人把宮女的腿打斷了,打斷了就趕出去了。
然而,說到這裡,妙珠想到了什麼,忽地一頓。
陳懷衡怎麼突然就發了善心呢,他壓根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那些個太皇太後派來的人,該死的死也都死得差不多了,那他是不是也該對榮桃下手了。
妙珠想到了這裡,猛地起了身,她對裴嬷嬷道:“嬷嬷,突然想起了有事,我先回去了。”
說罷,不待裴嬷嬷反應過來,就已經打開門跑了回去。
這才回來說了沒兩句話,怎麼就忽地跑走了呢。
裴嬷嬷叫她弄得莫名,起身目送着她慌忙奔走,她擡頭看了看天,才發現這外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暗了下來,這才申時兩刻呢,還沒到天黑的時候,眼看烏雲布着,她開口喊她帶傘,可妙珠急得壓根就沒聽到。
裴嬷嬷進屋子裡頭拿了傘出來,追出去的時候發現人早沒了影。
妙珠滿腦子都是榮桃,她不知道她這段時日她還有沒有和壽甯宮的人往來,隻是,陳懷衡明顯是知道她和太皇太後的人有聯系了。
他那般睚眦必報,定是會想要對她動手的。
妙珠不敢再多想下去,她趕緊往着乾清宮跑,隻怕待回去晚了,看到的就是榮桃的屍體了。
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越發陰沉,起先是一滴一滴的水珠,後來越下越大,妙珠被雨砸着,不敢停歇,隻一直不停地往回奔着。
榮桃,榮桃。
小妹,小妹。
她腦子裡面全是小妹。
妙珠跑到了乾清宮時,氣都快喘不上了,身上已經叫雨淋得不像話了。
她這般回到乾清宮,衆人見了之後還以為她是撞了鬼。
妙珠跑回了宮女們住着的配房,卻不見榮桃的身影。
她抓着小萍的手問道:“榮桃呢,榮桃去哪裡了?”
小萍不知她出去了一趟怎麼弄成了這副樣子,讷讷道:“你離開後,她被喚去服侍陛下了。”
妙珠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了,慌忙跑去了主殿。
小萍在身後喊道:“妙珠!你不會就這樣去見陛下吧?!”
這叫皇上瞧見了,小心挨了罰。
妙珠哪裡還能聽得到她的聲音,一頭栽進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