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餡餅”的事一二再、再而三地發生,以至于聞璱不禁開始懷疑,難道自己長得像個盤子?
聞璱迅速浏覽過合同,發現條款真的誠如張律師所言,看起來沒有一條對自己有害,反而白紙黑字寫下:弓铮皎死後,聞璱作為合法配偶可以繼承弓铮皎的全部遺産。
聞璱不會認為是張律師的老闆慈悲為懷,隻會認為财閥的法律咨詢團隊實在缜密,連挖坑都如此天衣無縫,令人無法察覺。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張律師,到底是你瘋了,還是你老闆瘋了?”
張律師呵呵笑道:“我就知道您會意外,這很正常。”
他操控面闆關閉了可視模式,反正聞璱和他都什麼也看不到。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非常理解您對此感到防備。但您不妨也想一想,您又有什麼是值得我們謀求的呢?”
話語尖銳,但确實是事實。
聞璱并不否認,一邊翻看合同,一邊聽張律師繼續。
“說實話,我老闆并不在意您,但他是一個憐惜孩子的長輩。”張律師道,“弓铮皎先生特種人的身份敏感,以至于他不得不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也無法繼承任何公司相關的财産,甚至連姓都不能保留,對此,我老闆深感歉疚。所以,在其他方面,我老闆希望能夠滿足他的所有需求,比如您。”
張律師微微一笑:“弓铮皎先生很喜歡您,這就是這份合同會被拟定的唯一原因。”
“是嗎?”聞璱不置可否。
他覺得張律師似乎也不太了解弓铮皎的樣子。
“所以這些天,你找人監視我?”
如果确有此事,弓铮皎肯定不會察覺不到,聞璱将立刻判處他“知情不報”的罪名。
“哦,您誤會了,有些事并不需要監視。”張律師推了推眼鏡。
“您可能覺得,和弓铮皎先生才認識不久,但其實,弓铮皎先生已經默默關注您很長時間了。但您不用害怕,他并沒有任何過激行為,隻是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愛的孩子。”
一個二十八歲的大孩子……聞璱聽得甚至想笑。
“我說這些話,隻是為了讓您相信,弓铮皎先生确實對您很感興趣。您也不用擔心以後的事,即使弓铮皎先生變心、要求離婚,您也會按照法律程序,順利分得一半的婚内财産。”
說着,張律師示意聞璱翻到某一頁,清單洋洋灑灑地列出了新婚禮物。
“即便這場婚姻隻存續了一個月,您也能獲得這上面一半的資産,這對您來說,無論如何都虧不到。”
聞璱挑了挑眉毛:“花好幾個億找人陪弓铮皎扮家家酒,把這件事說得這麼功利,就不怕傷感情?”
張律師笑了:“您說笑了,您對弓铮皎先生并沒有什麼感情,這一點剛才我已經親自确認。既然如此,通過金錢來培養您對弓铮皎先生的愛意,未嘗不可。”
張律師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轉而道:“請理解我已調查過您的信息,您罹患某種罕見病,治療費用高昂,為此您已經散盡家财,仍然杯水車薪。”
聞璱笑容微斂。
果然,張律師繼續道:“您差的不隻是錢财,還有技術,而這恰好是我老闆擁有話語權的領域。希冕創輝願意為您的病症創立專門的基金會,并邀請專家加入——隻要您能讓弓铮皎先生開心。”
如果巨款不能換來感情,那救命的恩惠呢?
聞璱淡淡道:“萬一我演太好,但病情惡化,死在他最愛我的時候,讓他悲痛一生,又怎麼辦?”
“您真風趣。”張律師笑道,“關于這一點,您也大可以放心,您的病症即便暫時無法尋找到根治的辦法,但以我老闆的能力,絕對有信心讓您長命百歲。”
“而且,是健全且不受病痛困擾地活下去,至少維持住您現在的狀态,不會讓您淪落得人模鬼樣。”張律師又補充了一句,“畢竟,那樣弓铮皎先生也會難過的,他沒有什麼大志向,隻是想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這也是我老闆最想要補償他的地方。”
這聽起來實在是一本萬利,讓人忍不住羨慕,原來有錢人家的小孩真的可以同時擁有錢和愛。
聞璱垂下眼眸,不知是被真情還是金錢打動了幾分。
他心裡清楚,殺豬盤如果做到如此完善的地步,一定是從中攫取的利益更多。
弓铮皎如此,希冕創輝,隻會更深不可測。
昏暗的環境裡,連手鍊上那顆本來很亮的的寶石都顯得霧蒙蒙。
聞璱道:“讓我考慮考慮吧。”
在張律師的眼裡,這無非是一個故作矜持的舉動。
他調查過聞璱的信息,判斷聞璱沒有出賣身體,并不是因為品性高潔,而是因為以聞璱的能力,安撫哨兵比當鴨子來錢更快,也更輕松、安全。
可見聞璱為了錢應當是不擇手段的——雖然是為了治病。
總而言之,張律師并不認為聞璱真的會拒絕。
他點點頭,微笑道:“随時期待您的答複。”
說着,他拿出弓铮皎的終端晃了晃,示意聞璱可以直接撥通弓铮皎的通話來聯絡他。
到此為止,這件事在張律師看來已經算是完成了90%,隻差聞璱拉下臉這最後一個節點。
張律師轉頭就準備走,邁出幾步遠,卻發現并沒有人跟上來。
他回過頭,聞璱還站在房間門口,夾着合同,眼睛卻看向小黑屋的門。
“聞先生?”張律師提醒了一句。
“剛才忘了問,”聞璱說,“他是為什麼進來的來着?”
張律師笑了一聲:“您這就開始關心他了,真是随機應變,這樣也很好。”
“謝謝。”
“入室盜竊,就像公告上說的那樣,您沒看嗎?”張律師道,“弓铮皎先生總是很天真,讓保潔員誤以為他隻是一個人傻錢多的公子哥,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唉,畢竟弓铮皎先生看起來,确實不像是哨兵那種很吓人的家夥,對吧?”
“但他面對背叛時,總是很沖動。”
若有深意地說完最後一句話,張律師不再逗留,身影消失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
原來是保潔員,怪不得能“入室盜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