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璱立刻抽身退開。
但他對面,弓铮皎的動作更大,像是有誰往他眼睛裡噴了辣椒水,刺激得他猛地往後仰倒。
然後“砰”地一聲巨響,把衣櫃門砸出一個巨大的坑。
扭曲的衣櫃門晃了晃,終于解體,落下來時又沉重地砸了弓铮皎一個劈頭蓋臉。
聞璱:“……”
這一下動靜不小,比剛才兩個人“打架”的那好半天,還要激烈得多。
而聞璱的宿舍這下也是徹底、徹底、徹底無法挽救了。
聞璱起身把窗戶打開,讓木屑灰塵能散出去,就聽弓铮皎似乎在背後“嘶”了一聲。
聞璱有些奇怪,畢竟這點創傷對弓铮皎來說,應該和撓癢癢差不多。
結果一轉頭,就見弓铮皎捂着下半張臉,指縫裡溢出淅淅瀝瀝的血色。
是酸彈爆炸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弓铮皎的情況不是已經穩定下來了嗎?
這可不是小事,聞璱顧不上多想,連忙拉開弓铮皎手臂查看。
“别鬧了,讓我看看!”
偏偏弓铮皎這會較上了勁,梗着力,怎麼也不肯把手拿開。
拉扯了幾個來回,聞璱漸漸意識到,并不是弓铮皎嘴裡的微型酸彈爆炸了。
沒有強酸碳化蛋白質的一樣氣味,也沒有任何“滋啦”腐蝕的可怕聲音。
而弓铮皎那四處亂飄,就是不敢直視的眼睛,更證明了——他絕對又做了什麼虧心事。
聞璱松開手,抽了一張濕巾緩緩擦拭着指縫沾染的灰塵和血,似笑非笑地看着弓铮皎。
過了片刻,弓铮皎才把視線挪回來,有些吐字不清地說:“……隻是剛剛磕到了。”
“磕到哪裡了?嚴重不嚴重?”聞璱問。
“……”弓铮皎又不吭聲了。
聞璱現在也徹底摸透了,弓铮皎就是如此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見了也照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性格。
他直接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說着,就拿出終端,作出要撥急救電話的樣子。
弓铮皎這才含糊道:“我沒事,不嚴重,我自己休息一會就好了。”
“我不看看怎麼知道真的沒事?”聞璱伸手墊在他下巴下面,輕輕掂量了一下,故意說:“蒸餃omo……”
話沒說完,弓铮皎就悶悶地哼了一聲:“别那麼喊。”
“那就張嘴。”聞璱說,“你知道,我很擅長卸下巴。”
弓铮皎的臉色越來越紅,心裡不知道又是如何天人交戰了一會,才終于把自己的手拿開。
聞璱一看,果然是咬到舌頭了,而且咬得不輕,得益于弓铮皎牙口不錯,傷口看起來還真的有些唬人。
他思索道:“得去醫院縫合吧。”
弓铮皎哼哼着說:“小傷,不用去。”
或許對于忍受電擊都不在話下的S級哨兵來說,這點傷确實不算什麼。
聞璱并不打算強迫他,但還是順手調整了他的感官,盡可能降低弓铮皎的不适感。
弓铮皎隻覺得嘴巴一麻,頓時,那無法忽視但又令他習慣的劇痛消失,就連喉頭的鐵鏽味、萦繞在鼻息的血腥氣都淡化許多。
他本來就幾乎沒有接受過正常的感官調整和安撫——小黑屋的方法實在難以稱之為“安撫”。
而現在,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安撫之後,又被如此體貼而細緻地調整過感官。
弓铮皎精神煥發,覺得自己幾乎能把太陽系推着跑。
他被聞璱推着去洗漱一下,從洗手間出來之後,聞璱正一邊夾着終端和人通話,一邊在急救箱裡翻着什麼。
見弓铮皎出來,聞璱像逗流浪貓一樣,沖他招了招手。
弓铮皎在他身側的廢墟坐下。
就聽終端那邊傳來宿管的質詢:“……确定沒有任何問題?可不要一會又讓我接到其他舉報。”
“沒事的,請您放心。”聞璱平靜地回答。
挂了通話,聞璱示意弓铮皎張嘴,然後用消過毒的鑷子夾了一個棉球放進弓铮皎傷口處。
“咬緊了。”
弓铮皎順從地點了點頭,鼻腔裡發出一聲“嗯”。
聞璱心想,其實弓铮皎現在的樣子,和低能模式時很像。
或許正是因為想得太多,弓铮皎才會那麼别扭。當腦袋裡沒有積壓着那麼多信息量、沒有那些顧慮時,才會露出原本的模樣。
聞璱心裡一動,故意問:“為什麼會咬到舌頭?”
果然,弓铮皎立刻動作一僵。
聞璱意有所指:“你剛才是往後倒,為什麼會咬到這裡?”
在舌頭正常擺放的情況下,驟然咬緊牙關,通常也隻會咬傷舌側,而不是弓铮皎的傷口位置。
也就是說,在剛在,在他們曾經嘴唇相貼的瞬間,弓铮皎竟然——想伸舌頭。
這幾乎又剝開了弓铮皎的保護色。
聞璱面無表情,不像是生氣,卻也不似愉悅。
弓铮皎琢磨不透他的心意,卻覺得這件事絕對不能承認。
該說這不是他的本意?該說他隻是一時沖動?
明明就是本能作祟,弓铮皎卻不敢讓聞璱知道,因為這也意味着,他真的對聞璱産生了那種低俗的企圖。
弓铮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沖動這一下,他隻是下意識地想要粉飾這份心意。
因為從他們認識以來,聞璱對彭枭的态度,對那些客戶的态度,已足以讓他明白,暴露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可他才張開嘴,聞璱就命令他:“咬緊,不然棉球移位了。”
又一次,聞璱用手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如此高高在上。
弓铮皎的的眼睛又在逃避了。
聞璱發現,每一次當弓铮皎想要掩飾什麼事情時,就會這樣眼珠四處亂竄,總之不敢直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