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知說的沒錯,蕭千落一時半會還真的沒空找他,剛一回來就忙得焦頭爛額。
府裡堆積了一個月的事務要處理,後院那群人也要過問一下,不在京期間,皇上差人過來問了情況,還要讓人去宮裡回話,另有線人和暗衛等着遞消息,和離之事甚至都要往後排排。
等稍微能喘口氣時,已是三日之後了。
聽風樓這時卻又送來了另一條消息。
蕭千落揉了揉眉心,問那人道:“此事可屬實?”
“是!殿下,此消息早已經樓主确認過了,隻是樓主說,殿下您如今同清玄宗有往來,他不好擅自去調查,所以讓屬下特地先行來禀報一聲。”那探子恭恭敬敬道。
“行,我知道了。”蕭千落沉吟道,“傳話回去,這條線先放着,不許讓任何外人知曉,如有違背者,斬雨堂那邊會下追殺令,讓段無痕繼續查聶家次女那邊吧!”
那探子渾身一凜:“是!屬下告退。”
蕭千落眸光半阖,靜靜思索着。
聽風樓此次查探到,聶空當年在邺州城逗留過很長一段時間。
邺州城毗鄰石鳴山,也就是清玄宗的大本營,所住客棧的掌櫃如今已是耄耋之年,老眼昏花,卻還未糊塗,他仍記得,那個看起來大病初愈的青年面色發白,同一好友來往密切。
他喚那好友為“莫兄”,有時還會叫做“阿周”。
而清玄宗的前宗主,也就是孟雲知已故的師父,名字正是莫辭州!
實在是太巧合了,姓名,年齡,地點,全都對得上,世間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嗎?
可惜莫掌門早已不在人世,而孟雲知心無城府,一派天真清靈又灑脫,完全不像會懷揣這種秘密的人。
剩下的隻有他的兩個師兄和師弟了,祝南尋嘴硬心軟,年紀尚輕,看上去同孟雲知差不多,也不像知道這種事的樣子。
顧隐川持重寡言,很難讓人看透,但知道他要找歸鴻心訣後,也隻有開頭那一下表現得略為驚訝,很快就讓孟雲知撒嬌耍賴糊弄過去了,後來也沒有質問或是針對他。
至于鐘離夜,蕭千落沒有見過,無從評判,但據說五年前就被派去了鹿城,莫掌門過世之後才回來吊唁,看上去同門内其他弟子關系并不怎麼親厚,孟雲知也不太願意提到他,大概也可以排除掉。
排來排去,轉了一圈,此事仍是一個謎團。
盡管無任何事實依據,但這條消息若是不慎走漏,可能會給清玄宗帶來無數麻煩,必須要壓下才行,留待他自己先慢慢查探。
這邊還沒消化完,另一條消息又接踵而至,對他來說,内容甚至更為炸裂。
暗衛字斟句酌禀告着,生怕漏掉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
“那個聶語琴并其乳母離開清河鎮時,為景昌六年,也就是歸鴻山莊覆滅的同一年,她當時年歲十七,二人一路輾轉,來到上京——”
“有在别的地方長時間停留嗎?”蕭千落打斷他問道,“還是,她的目的地本來就是上京?這個能不能推斷出來?”
盡管段無痕那天跟他說過了,但時間有限,孟雲知他們又在門外等着,也沒交代仔細。
“應該是後者。”那暗衛細細想着,“根據消息,兩月之後就有人在上京見到她,她身體孱弱,錢财也不多,隻能乘坐牛車,或是搭别人運貨的便車,加上換乘住宿,一兩個月算快的。”
蕭千落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來到上京之後,安靜了一段時日,那乳母擅廚,每日去集市食攤上幫人打下手,賺取家用,但也隻持續了三兩個月。”
“當時聖上正值春秋鼎盛,在各地廣選良家子入宮,同時宮人也緊缺,聶語琴二人不知想了何法,竟讓她混了進去,改名為秦雙雨。”
他說的“混進去”名副其實,宮女選拔雖說不如良家子那般嚴格,但也要過問家庭,看相貌體格,像她這般身體弱幹不了什麼活的,又是化名,一般很難入選,大概偷偷塞了錢。
暗衛繼續說道:“在她進宮之後,那個乳母就從原來的住處搬離了,不知去了何處,至今未有其下落。”
“在後宮我們的線人并不多,但隻要肯出錢,有些消息還是能打探到。”
“秦雙雨當時被分到了榮貴妃身邊,算是比較幸運,榮貴妃那時正得聖寵,風光無兩,而且不到一年就懷上了龍嗣,平日賞賜豐厚,聖上也時常歇在那裡。”
“但好景不長,她就被迫出宮了。”
蕭千落微微蹙着眉,這人想方設法混進宮,大概就是為了躲江湖中那些居心不良之人,想必是不願意出宮的。
“當時安月公主和孟大人成親幾年仍無所出,為堵世人口舌,公主便四處幫孟大人張羅着納妾,而榮貴妃尚在閨閣中便與她交情頗深。”
蕭千落怔了怔:“你是說——”
暗衛點了點頭:“正是,興許是嫌她不如其他宮人做事利落,或是别的原因,總之,榮貴妃向皇上求了道旨意,秦雙雨很快被送至孟大人府中做了妾室。”
“那後來呢?人怎麼樣?”蕭千落對他這位便宜老丈人了解不多,但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景昌八年,也就是秦雙雨剛進孟府的第二年,她便産下一子,取名孟允,安月公主那時也懷了身孕,孟大人很高興。”
“但誰知命運無常,據說因為生産時未足月,那個孩子居然被診為天生癡怔,幾年過去了還是口不能言,目光呆滞,難以與人交流。”
一個傻子,若能平安長大,現在就是他的傻大舅子,可是,若他消息沒錯,那個孟梓嫣好像是獨女。
果不其然,那暗衛又道:“安月公主不久後生下了女兒,就是現在的慶和縣主,也是咱們武平王府的——王妃。”
說話間,他擡頭偷偷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