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朔說:“不認識。”随即喝了幾口水。
何醞收回了笑容,嗯了一聲,望向蔣煥,“一十二年,怎麼回事。”
蔣煥一手再次滑動點火機,倏一聲,燃起藍色火焰,“沂州大火那天,山火燒死了王良父母。王良未曾見過筱白,但那年大火撲滅了的前一天,從村民口中得知,起火那晚筱白出生了。從那時開始,語言暴力筱白。王良、戴帽男一夥人,是那場大火,受災之人。”
祁笠說:“他們的父母,全死在山火中嗎。”
蔣煥點了點頭。
祁笠蹙了蹙眉,緊繃着神經,豎起耳朵,又想繼續聽下去,又想到此為止,腦中不禁出現一個詞,噩夢。
蔣煥說:“當年,王良又處于青春期,無父無母,逃課辍學,生活不順,處處碰壁,無處發洩,索性找了個好借口,一切皆因筱白出生,帶給他們一身晦氣。生活越不順,他們越是覺得筱白晦氣。”
祁笠說:“點火的人是誰。”話音剛出,又有點兒後悔了,山火起火那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許是因百姓燒香拜佛引起的。
蔣煥說:“不知。那天死了很多人。”
何醞說:“引起火災的人,也許死在山火中了。”
蔣煥繼續說:“王良得知筱白回了小岚村,極其興奮,找準機會便下手,向她丢蛇蠍蟲害。她上幼兒園,收買小朋友打她。她上小學,便路上圍堵,拳打腳踢,索要錢财。”
祁笠說:“就沒人發現嗎。”
蔣煥說:“小岚村,青山綠水,蛇蠍蟲害出沒并不異常,趙姥姥也未多想,隻是留意了下,縫制了祛除毒蛇蠍蟲的草藥香囊、手環、項環戴她身上,盡量遠離蛇蠍蟲害常常出沒的地方,防止了蛇蠍蟲害近身,但是王良不肯就此罷休。”
“趁趙姥姥不注意時,繼續丢蛇蠍蟲害。筱白那時太小,還未形成安全意識,她又好奇一切事物,不知道躲閃,反而靠近蛇蠍蟲害,多次中毒去了醫院。”
“筱白上了學,趙姥姥雖多次發現筱白身上有傷,隻是她一味隐瞞,趙姥姥也就信以為真了。”
頓時,茶幾周圍發出一陣咔咔聲響,隻見沙發一角落,薊劭緊握雙拳,指骨關節勁力凸起,皮膚蒼白緊實,陰沉着面孔,雙眸極其犀利。
薊劭腦中閃過,青壇軍訓野外拉練,筱白曾墜入坑洞,一條青蛇正攀爬她的腿部,内心低沉一聲,“你是天生怕蛇,還是童年陰影。”頓時,忽覺心中某處襲來一股錐刺痛感。
薊朔蓦然起身走向陽台,一手推開虛開着的玻璃窗,一股寒風迎面撲來,深吐一口氣,随即又大吸一口冷氣,一吐一吸,内心舒暢了許多。
蔣煥語速不緊不慢,順暢連貫,似是心中說了無數次,無須經過大腦思考,便可脫口成章,祁笠想着想着,心下騰騰升起一股酸楚,更是憤憤不平,不禁出聲,“畜生,一遇到問題就歸咎于他人!”
何醞不禁一怔,須臾,微微偏頭,視線落向祁笠,嘴角勾起一抹奇妙的意味,“祁教授,王良沒資格稱得上畜生。”
耳邊蓦然傳入何醞的聲音,祁笠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我……剛才,我有說什麼嗎。”
薊朔一手關上了玻璃窗,迎向祁笠,含笑着,“畜生,一遇到問題就歸咎于他人。”
祁笠不由得啊了一聲,不知所措地旋開瓶蓋,忙慌得喝了幾口水。
蔣煥一手再次滑動打火機,焰火時起時落,“那年寒假,藍董執意開除筱白,如果祁贽醒來,也許會變得順利,事情結束了,他仍是昏睡。”
“我們班主任,語數英,物化生,政史體,還有其他學科的老師,一共一十三位老師集體以罷課名義逼迫校長,不得開除筱白,仍不能阻止藍董。”
“衛叔因執行任務根本聯系不上,白姨、趙姥姥剛得知筱白遭受了暴力、霸淩、敲詐勒索,整整一十二年,沉浸于悔恨歉疚之中。衛霰的媽媽,林阿姨走投無路,隻好打通了上面領導人的電話。”
“很快,上面的領導來了,一共來了六輛車,人人攜帶槍支,一領導扶着趙姥姥,先是去了公安,又去了青壇,當時青壇校門口停滿了各機關部門的車輛,藍董在青壇的股份轉給了祁贽的哥哥。祁贽的爸爸,祁叔也因此停職檢讨了。”
“那領導走之前,說了一句,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烈士遺孤也敢欺淩!”
何醞蓦然想起公安信息管理系統抹去了被害方的信息,也許是上面領導人硬性要求的,為了保護空筱白。
祁笠望向蔣煥,“後來呢。”
蔣煥說:“筱白順利從青壇畢業。”蓦然,一臉喜色,“中考全科滿分。”語氣甚是自豪,“筱白,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
倏爾,一臉喜色消失無影,蔣煥望向沙發一角的薊劭,“她也是最漂亮的人……薊教官,筱白和薊初長着同一張臉,是不是太巧了。”
隻一瞬間,蔣煥眼神透出一股複雜之色,讓人難以捉摸,“高考理科滿分,可她卻失蹤了。”眼神中竟是憂郁。
薊朔遞給蔣煥一瓶水,談笑自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都是地球人,生物多樣性,無須稀奇。”
蔣煥蓦然望向薊朔,若觸上那雙眼眸,不禁讓人發虛,須臾,一手接過了瓶水,而薊朔輕輕一笑,收回了坐姿。
蔣煥繼續說:“王良一夥人,判了五年之久,筱白失蹤之前,他出獄了。”
何醞說:“筱白失蹤,你懷疑是王良打擊報複。”
蔣煥嗯了一聲。
祁笠内心越發擔憂,總覺得筱白的失蹤是王良造成的,如果……如果筱白落入了王良一夥手中,以王良一夥人的惡性,為了打擊報複,那可……祁笠一度不敢想下去,隻覺得一身冷汗,希望筱白還活着,一想到她那麼聰明,祈盼她能化險為夷。